这几天沙蓝感觉耳边一直有什么呼唤声，时远时近，而且是很多人的声音合成而来，仿佛他把整个世界的人能听到的话语都塞进了耳朵里。
沙蓝认为可能是实验的后遗症，这幻听惹人烦躁，沙蓝尽力不做理会。
他无力地倚靠在诊疗台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一遍遍细数着上面的纹路和毛孔。
就仿佛他足够熟悉它最后这右手就真是他本来的右手了一般。
或许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几天内他不厌其烦地把外观和一般的肢体没什么两样的手臂看了无数回。
他甚至对于自己当初在梦境中看到的场景产生了一丝怀疑。因为他的右臂看上去实在太逼真了，根本不想所谓的机械造物。
他印象中的机械科技还达不到仿真度如此之高的水平。
当然，这一切大概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
“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隔离窗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老炎刚刚才把这次实验的全部资料整理成报告录入资料库中，准备前来探望一下这次实验的大功臣，却不曾想遭遇当头棒喝。
病理室里的那个年轻人倚靠着诊疗台一边的墙壁，双目无神，却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右手。
“他直接无视了所有人的发起的交谈。”带着眼镜的医师模样的人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回答，“所有心理治疗工作均无法展开。”
“我们曾尝试为他注射引起神经兴奋的药物。”心理部的治疗师说道。
“这么看来，没有效果？”老炎看着沙蓝带有疏离意味的眼神，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病人几天内除了观察自己的右手就没有其他任何动作，我们怀疑他或许出现了幻觉。”
老炎的眼神越发凝重起来。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只具备一种解释，那就是沙蓝还没有从实验中狂化的阴影下走出来。
铁面依靠自己的源力强制稳定了沙蓝的心神，但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自己之前参与制作了铁面的双刀，否则那个魔鬼绝对不会帮他们的。
“那我去咨询那几个心理学界的老变态有没有机会治愈他？”
“我们资历尚浅，无法判断，但是治愈概率也很小。因为他的过去是空白的，而心理分析需要建立在患者回忆的基础上。除非你能找到可以复现他的记忆的人。”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是谁？怎么都聚在这里？”突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被这个幽灵般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个哆嗦。
沙蓝一脸惶恐地站在病理室门边，除了脸色有些缺乏营养的苍白之外，看不出有其他的异样。
医师们注意到老炎使的眼色，立刻会意离开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
见老炎似乎不太愿意提及刚才的情况，沙蓝也就没有多问。
“还有点饿，放在柜台那儿的食物太少了。”沙蓝本来准备出去找点东西吃，但是他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就只对诊疗室和实验室有点印象。
出门绝对迷路，好像他第一次被盲女揍就是因为迷路了慌忙闯入了她的房间……
而且再次遇上铁面的经历让他胆小了许多，铁面已经成为了笼罩在他心头的暗影。
他感觉铁面就藏在旁边的病理室里，面具下隐藏着胸有成竹的笑，对于他那条小命势在必得。
“呃——我这就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不过沙蓝一把拉住了就要离去的老炎。
“等等，你来了我正好想咨询你一些更重要的问题。”沙蓝的眼神十分认真，让老炎感觉十分受用。
他作为实验员虽然有不少成就，但是大多数人平时看他还是藏不住那种关爱脑残的眼神。
因为他脑残的几率比出成果的几率大得多。
他曾经还做过一个用超级涡轮机将巨量的海水汇集成漩涡以解决洪潮问题的计划。
然后经过测算他需要卡尔文森城的原料铁胚同一量级的高级金属，以及数十倍于现在官方机械工业区规模的工厂集群。
到现在其他研究员都不时拿这个大胆到想翻天的计划嘲笑他。
此时终于遇上一个人觉得他是一个适合提问的对象，是某些方面的权威，他甚至都感到莫名的窃喜。
“没问题！”老炎爽快回答，把椅子挪过来面向椅背坐下了，同时启动联络器吩咐了几句。
“这个，我对源力还不是很了解，你对它知道些什么？”沙蓝略微斟酌了语言问道。
“这个你可是问对人了，在这里对于它认知得最全面的就是我。现在组织缺乏人手，说不定你很快就会被派发任务，在此之前我会尽力帮助你了解自己的战斗能力的。”老炎对于沙蓝直接问及自己最擅长的部分十分满意。
沙蓝原本或许应该对于战斗任务存在恐惧与迷茫，不过经历了最近的那些事件后，他对此已经麻木了。
看着沙蓝若无其事的样子，老炎有些不满。
“你怎么一副蔫蔫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老炎敏锐地察觉了沙蓝眼里的漠然。
一般来说刚加入组织的新人都会踌躇满志，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本领通天。有些人甚至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是天生的救世神。
经历过那么一两次演习或是普通任务后，这些新人才会老实下来。
沙蓝眼中的漠然和那些个人意志被抹除的秘密人形武器如出一辙，这让老炎颇为担忧。至少在实验后沙蓝原本不是这个模样。
“实验没有完全成功，我应该是个残次品吧。”沙蓝说出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悲伤，仿佛说的是另一个人。
“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你觉醒源力有多大的意义？！”老炎忍不住爆发了，自己对他可是高度关注，没想到沙蓝来了一个我很菜而且我也坦然接受的样子。
敢情这家伙这几天其实是在纠结这种破事儿？
那样子极其理所当然，直至让他都有些动摇，怀疑付出一号实验武器的图纸是一个亏本买卖。
沙蓝的右臂并不具备人类肌肤的内在特质，那么他使用武器也就没有局限。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实验武器对于使用者的身体副作用很大，而且事故率很高，不适合成为人类士兵的单兵武器。
正因为如此，它无法作为通常的单兵武器被军事理论家研究透彻。
然而沙蓝不同。他拥有弹力盾，在出现事故时也可以有效保存自己，同时他的右臂又不是人类肢体，对于那些对人类身体才有效的副作用免疫。
可以说沙蓝的存在，让实验武器衍生为单兵武器成为可能！
实验武器为何刚问世就广受关注，就是因为它的战斗效果太过于离奇了，几乎难以用通常的手段防备。
使用实验武器布置的战术，绝对和它本身同样离奇。
实验武器自开创以来，还没有人能够使用，或许沙蓝就将成为可以将其利用到作战中的第一人。
结果他就这副衰样？不过算了，他自己肯定也没有料到自己的重要性，以后他自然会明白的。
“在解释源理论之前，我要先向你声明一点，如果在事情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开始妄自菲薄，那么你就一定不可能成功。”老炎突然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哲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