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话,男人眼尾微挑。
他有说过怀疑她吗?
这女人倒是聪明,凭着一份糕点就断定自己怀疑她,摸清了自己的目的。
有意思。
“孤不懂阿桑在说什么。”
他装作疑惑的样子,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女子。
是错觉吗?感觉她长高了不少。
两个人的感情最怕彼此不信任,哪怕存了那么一点点怀疑的心思,都会像这春天的野草一样,无人看管照样疯狂的滋长。
心里有了一点疑惑,便觉得面前的女子越发奇怪,好像她的一颦一笑都不是自己记忆力的样子,除了这张脸,他看不到从前她的一点样子。
他突兀的向前凑了凑,吓了林觅儿一跳。男人却迅速的在她耳髻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想也是,一起同床共枕这么久,如果这张脸是假的,他早就应该发现了。
紧了紧手中的点心盘,他沉声道:“既然厨娘将孩子暂时托付给元嫔,那就有劳爱妃多照看些时日,等孤定了她的罪,再决定这孩子的去留。”
“是。”
男人将盘子重重的放在林觅儿手中,声音暗沉:“回宫!”
“是——”
林觅儿端着点心盘,狠狠地瞪了一眼田丽元,这才扭着腰跟了上去。
田丽元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咬了咬牙,贱人!难道这就被她逃过去了?!好不甘心!
寝宫中,林觅儿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点心递过去,男人理了理宽大的袖摆,慢斯条理的接过,刚刚放到嘴边,高昱也没有传唤一声便冲了进来,声音慌乱又焦急。
“皇上!我们南边靠近边境最重要的防御城池被偷袭攻陷了!”
“什么?!”
季尤以大惊,随手扔下点心,也顾不得跟林觅儿说句话,便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林觅儿抿了抿唇,不吃也好,省的又疑神疑鬼。
她慢慢的收拾被季尤以随意扔在桌子上的点心,耳边却响起自己父亲的话……
书房内,季尤以眉头紧锁,两只手指烦躁的交错在一起开会换着位置。
“主子,对方果不其然,正是平王!没想到我们松懈一阵,竟给对方钻了空子!”
“你还好意思说一时松懈?!孤养你们这群人有何用!几万人守着一座城池,连对方区区几千人都抵不过!”
高昱垂了垂脑袋,眼里闪过一些愧色:“主子,那平王所带的兵马数量虽少,却个个能以一敌百,我们的人瞧着对方的攻势,当场便自乱了阵脚,更何况那南边离双莘国比较近,论天气环境和地势,对方都比我们的人更加了解,所以才……”
“够了!孤不是来听你找这些借口推脱责任的!”
季尤以厉喝一声,胸脯气的都微微上下浮动。
缓了半晌,他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那平王占了城池,可还有下一步动作?”
高昱板正着身子,恭敬道:“据线人传来消息,对方攻进城池,立了旗帜,暂时还没有下一步动作。”
季尤以漆黑的眸子眯了眯,从南边传信到皇城,最快也要七天,说不定这几天里又发生了变动……
“林禀那边有没有消息?”
“前些日子属下发现林禀的人在城门外晃悠,派人跟踪了几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对方便就回国了,另外属下发现林禀不仅练了一些私兵,竟还与西域的人有来往,属下偷截了他们的往来书信,发现林禀居然在偷渡蛊毒!”
蛊毒?
季尤以右手摸了摸下巴,疑惑的皱了皱眉,他弄蛊毒干什么?
林禀难道不知道冉代之偷偷藏在某个地方养精蓄锐,准备绝地反击?
他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对方赶尽杀绝,搞那些奇怪的玩意儿干什么?
“你派人传信给林禀,问他要不要再合作一次。这一次,孤一定要将冉代之打的再也翻不了身!”
“是!”
屋外弓着腰藏在窗下的林觅儿捂着嘴,一双美眸瞪的浑圆。
父亲告诉她来到唐竺国,那冉代之便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那男人好像是凯旋归来,并且首战告捷!
她咬了咬牙,不行!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父亲!
藏着心事,她飘着衣裙快速离开,没有注意到,她离开之后,屋中的男人走到床边,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薄唇紧抿,黑漆漆的眸子里像是藏了惊涛骇浪,翻涌了起来。
是夜,早春的嫩芽争先恐后的吐出绿梢,微寒的春风吹的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跳在两个人明亮的眸子里,两个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季尤以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率先打破沉默:“阿桑……”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叫的林觅儿心尖一颤:“皇上,臣妾在……”
季尤以从怀里摸出一只闪着红光的银钗,举在灯火间,被烛光摇曳出蛊惑人心的光芒。
“记得吗?”
男人声音沙哑,指腹在那颗红宝石上来回摩挲。
“自然记得。”
林觅儿抿了抿唇,凭着印象胡诌:“臣妾一直很爱惜这只钗子。当初离家未带,还是姐姐前来双莘国探望才送了过来。”
男人掩藏在夜色中的俊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平淡的听不出悲喜:“你可知这钗子是如何到你姐姐手中的?”
“依然是臣妾当初放在闺房之中,母亲整理屋中发现臣妾落下此物,这才托姐姐顺便带回给臣妾。”
……
男人沉默,屋中又恢复了宁静,静到听见屋外风吹过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良久,男人才轻轻出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只身一人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有时候孤在想,怎么阿桑当初铁了心要跟着他,如今又愿意回到孤的身边……”
林觅儿干笑一声,作势委屈道:“臣妾当初不是说了么,平王他……”她声音一度哽咽,生怕对面处在夜色里的男人听不出她的悲伤:“他居然怀疑臣妾,而且残忍的杀害了臣妾尚在腹中的孩儿!臣妾无法容忍,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继续在一起,所以就逃了出来……”
“阿桑,你说我们要是一直能这样该多好,是不是?”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像是自言自语,语气平淡,像是在讲一些别人的故事,垂着眼睑盯着手中的银钗,掩下眸中一片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