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厅里的人很少,只在中间几排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三个。
我们选了第五排中间的位置坐下,陈满坐在我右边,燕子坐在我左边,高立文坐在陈满旁边。
电影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还挺好看的,男主角特别帅,有一幕男主角快死了的时候,我和燕子都没憋住,都哭了出来。
陈满体贴的给了我们两张纸,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别哭了,不会死的,电影才演了一半,主角死了后面演什么?”
我倒是真的被他气得哭不出来了,使了半天劲,就是哭不出来了。
我们的手在几次抓爆米花的过程中碰到一起,我猛得缩回手,他也把手放下了。
可是下一次,还是会碰到一起。
这种时候,我们倒是默契的很。
我有几次悄悄侧过头看他,但环境太黑,眼镜也黑,看不太清。
我也只敢偷偷停留一两秒,怕被他发现这样的动作显得太过怪异。
但到底为什么会忍不住看他?
我也不知道。
也许这世上大多数的为什么,都没有答案。
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老王擦掉了满黑板我看不懂的数列,在最中间的位置写下两个大字:分科。
虽然我们还没有到分科的时候,但学校通知各班的班主任提前对学生进行开导,防止有学生一时冲动而耽误一辈子,争取让每位同学都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向。
老王还没开始讲,高平就进来了,他背着手踱步走到讲台中间,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同学们!虽然说离你们高一学期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文理分科是一件大事,这不但关乎着你们高考,还关乎着你们未来的生活轨迹!我相信有些同学已经早有打算了,对那些有着明确目标的同学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那些志向不坚定的,每天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的同学,我希望你们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离正式分科还有一段日子,回家好好和父母商量商量,别不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儿!”
班里异常的安静,人们盯着桌面,各怀心事。
高平临走时转过头来对我们说:“你们要是不知道选什么的,就多去找找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探讨一下经验,他们也是从你们这会儿过来的,不懂就多问问!”
高平转身走了,老王又接起了话茬儿,“该怎么样我就不多说了,高主任刚刚已经都和你们讲了,我要说的只有一点,选你们自己喜欢的并且适合你们的,你要是对物理感兴趣,将来想当个物理学家,那你就选理科。你要是说你对物理不感兴趣,觉得理科难,那你就选文科。但是也要和自身能力相结合,你要是想选理科,物理化学一考考个四十多,五十多,连及格线都没没探上,那我劝你千万别!你压根就不热爱这个!热爱也考不出这么个分儿来!你不要说想尝试一下,这种事儿是没有回头路的,你也别来给任课老师增加教育难度了!好好想想自己的梦想是什么,给自己确立一个目标,未来会少走很多弯路。”
不安的情绪,躁动的思想,开始在这间狭小的教室内爆发。
我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竟是那般的复杂,前途的迷茫,未来的憧憬,以及对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想象。
只有陈满,他依旧专心致志的在他的题海中徜徉,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听到高平和老王说了什么。
也是,他怎么会为这种事发愁呢?我自己知道,我的成绩,只有学文一条出路。而陈满也说过,他是一定会去学理的,我知道我们终究会分别,只不过这样的分别,只不过是在我们彼此中间加了一栋或者几栋墙而已。我分外珍惜这一天到来之前的每一秒时光,因为在这之后,他就不是只属于我一个的陈满了,虽然,现在他也不属于我。
我托着腮,趴在桌子上看他。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看他?
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目光太过灼热,他总算收起神,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有些恍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他一句:“陈满,你梦想是什么啊?”
我看得出他明显有些诧异,但还是认真想了一下回答我,“应该是做科研吧!研究宇宙飞船的那种,去探索一下神秘的外太空,找找有没有外星人的存在。”
他冲我懒洋洋的一笑,盖起笔帽问我,“那你呢?”
我笑笑,“我的志向可没有你那么远大,我觉得当个作家还不错,可以一边旅游一边工作,还不用每天按时上下班,挺好的。
“那你就是确定要去学文了,对不对?”
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哀怨。
我转过头,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的梦想注定是两个极端,你往南,我往北,我们只能在这个端点陪伴彼此一段时间,然后各自高飞。
就如同两条相交线,再没有瓜葛。
嘴里的词被生生的咽了回去,生涩难咽,像是吞了一肚子碎玻璃,所到之处,鲜血淋漓。
但那个词是什么呢?
是对?
还是不对?
我真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