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从池塘边后退了回来。
低头看了一眼,裤子已经被剑气划破,露出了本应白皙的双腿。只是此时却不是白皙的,而是红的。原来已经被池里的纵横剑气所割裂。
但是裤角也没有这血迹,早已被这一浮池水洗净。还在滴着水,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溅起片片水花,但是很快就嵌入土里,只留下点点不同寻常的踪迹,似在铭记发生了什么。
但那片潮湿的地面也很快就干了,地上的潮湿蒸发,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如这一汪荷塘。当顾平安撤回双脚,后退之时,剑气消失。
荷塘,还是那最迟的荷塘,接天莲叶,还有红蕊,白惢藏匿其中,亭亭而立。
而池水依然清澈见底,顾平安能看见荷叶,荷花的茎,立在水里,一根接着一根。也没有着什么剑气,更没有飞剑匿与池中,也没有着红色扩散。
顾平安看了看自己腿上的血痕,裤角也是一条一条的,但是依然很干净。是的,很干净。如果没有着些红痕,没有着痛感,顾平安会以为是他的错觉。
是的,从顾平安踏入池塘,到池塘剑气纵横,划破双腿,顾平安抽脚撤离,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感觉到痛,所以条件反射的抽离了双脚,并没有经过思考,自然而然地反应。
所以,这些都是瞬时发生的。
顾平安立在池边,池塘还是那个普通的池塘,没有剑意,没有剑气,没有剑。只有着荷,荷叶,荷花以及荷水。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
“若不踏入荷塘,便没有剑吗?只是踏入这荷塘,我又怎么能取到剑呢?”顾平安想着那时所见的漫天剑气,纵横睥睨,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的。
如果这些剑气一直不散,那么他一定会死在途中的。
顾平安很确信自己当时看到了那把剑,看到了青萍。黝黑的剑体上缀着青色的莲叶与莲花,是青萍特有的标志。只是顾平安也很确定现在的自己不可能走到池中央,取到那把剑。
似乎一切进入了死循环,不踏入池中,无法看到剑,无法取剑。踏入池中,却是会死的,人都死了,又怎么可能取到剑,又何谈取剑!
顾平安腿上的红痕提醒着顾平安这一切是真实的,这是真实的血痕,这是真实的痛感。
所以,这是真的会死。
顾平安再次踏入荷塘,果不其然,风骤起,吹动片片荷叶。荷叶都开始飞舞,但是顾平安却无意欣赏这景色。剑气果不其然纵横在这荷塘之中。
但是,顾平安看到了剑。虽然很不甘,但是顾平安的内心,顾平安的头脑,顾平安的理智都在提醒着他,他,不可能走到池中,走到剑前,握住这把剑!
所以顾平安再次退出荷塘,立于岸边。
顾平安询问自己,可以拿到这把剑吗。
但是他头脑里回档的都是,拿不到这把剑,拿不到这把剑!
陆久看着顾平安,眼里满是期待。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年轻人。
但是陆久也有着担忧,他只是让顾平安拿剑,却没有告诉顾平安如何取剑!
青萍剑是一把很特殊的剑,没有剑灵,只有青萍界,但是青萍剑却也有着自己的意志,不被认可的人是无法收取青萍剑的。
顾平安立在池塘边,伫立良久,也没有着思绪取剑,无计可施。
过往的一幕幕在顾平安脑海里流动。
“我要成为修行者!”那是年少的梦与憧憬。
“哎。”微微的叹息与接下来的摇头,以及无声寂寥的沉默,那是少年无助的面对现实。那是顾平安不被长老看好与承认现实的无奈。
“哈哈哈,我也是修行者了。”那是少年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修行者,且还是三境修行者的喜悦。尤其是发现自己还是三阶灵脉而不是一阶的兴奋。
那是于绝望中,于认命中再度看到的曙光。
“我要成为剑修,我要成为大剑修!”
陆久愿意给顾平安青萍剑是一回事,顾平安能不能承剑则是另一回事。事实上,若是陆久能给顾平安讲一讲青萍剑,告诉顾平安如何取剑,那么顾平安的承剑之旅会顺利很多。
但是,陆久没有,陆久什么也没做。陆久既没有告诉顾平安青萍剑意味着什么,没有告诉顾平安接住青萍剑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也没有告诉顾平安如何取剑。
他只是告诉了顾平安这剑,名为青萍!
身具仙脉,还有着先天剑体,那么没有别人的指导,也定要承剑!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那么也没有在他身上花费心思的必要了。陆久这样想着。
“成为剑修,我要成为剑修,这把剑我要了!”
顾平安下定决心,便不在犹豫。迈入荷塘,风气,剑意再度纵横。
顾平安觉得越来越痛,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了犹豫,想着池中走去。
只是身上的痛感越来越炙烈,便是顾平安已经有过预感,仍是吃痛。
倘若不知道会受伤,那么不知不畏。而如果知道了会被万剑割体,仍是前行,那便是真的有勇气。勇气并不是无知的无畏,而是知道了,若是有刀山火海,那我也踏过去了。
越来越痛,便是以顾平安的心性,仍是忍不住叫出了声,但是顾平安并没有后退,仍是先前。顾平安也知道,倘若这一次退了,他再也不可能迈出这一步了。
“不能退,不能退,我要成为剑修,我要这把剑!”顾平安的意志开始模糊。
池水洗净了血,顾平安身上并不是鲜血淋漓,开始的时候只是条条血痕,但是后来顾平安身上却只剩白痕,而且是百痕在减少。倘若有凌迟,那这便是了。
顾平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的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眼中只有那把剑,只有池中那把剑,所以他依然缓步向前!虽然缓,但仍在向前,一步步靠近青萍剑。
近了,更近了!
外界,陆久眼中一亮,他看见了,他看见那握住青萍的少年,大放光明。而少年身边,剑意纵横!陆久想过少年能承剑,但却没想过这么快。
顾平安握住了青萍剑,他的意识开始复苏。身上的剑伤却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被剑气所覆盖,然后肉眼可见的复苏。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与最初无异。只是,少年手中,握了一把剑。
“拿到了,我拿到这把剑了。”少年随后站不稳,直接倒了下去,但是脸上却是满足的神情。
“不错,你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