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因为昨夜豪饮,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相继醒来,起床洗漱,打了个照面,一起用过早餐之后,又与店家购备了赶路的干粮水袋,这才结伴上路。
本来苏浪可以发一笔横财,但由于他最后一场自动认输,与张扒皮赌庄的事情也就作罢不提,好在司马半城并不在意那些银两,又为苏浪换了一匹高头大马。
三人谈笑间,纵马出了金戈城,渡剑山在沧州地界的中间,按地图指示,从金戈城到渡剑山,三人足足用了九日时间。
渡剑山,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峰,看不见峰顶,其两旁,二百里峰峦翠绿浓郁,巨大高峰如同一把巨大的长剑倒立,两侧绵延的山峰恰如剑柄的护手,渡剑山的宗门名字正是因这巨峰而得名。
渡剑山的山门正是在这巨峰山腰,层层叠叠的台阶自山腰陡垂而下,似九天银河落瀑,据传,这些石阶足有九百九十九层。
是时,已是正午,好在春暖,日头不算毒烈,苏浪三人站在台阶底抬头仰望,只见层层台阶的尽头有一金光闪闪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内心震撼不以,单是这层层台阶就已能窥测到渡剑山何等气派。
吹了个响哨,自马背上解下包袱武器,抚了抚马头,马儿识人意,知晓三人这是与它们道别,昂头嘶鸣一声,相继扬蹄离去。
三人不再耽搁,相继飞身爬阶,前四百层台阶,仗着各自体内内力,爬得飞快,到了第四百层台阶以后,司马半城已经吃不消了,一屁股坐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段千刃和苏浪的内功要比司马半城要深厚了不少,犹自奔势不减,待到第七百层,段千刃也慢了下来,但也没有停下。
苏浪也感觉到了气力脱节,但还是咬牙坚持,他知道爬阶如对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松懈下来,身子极度疲乏的情况下,再要起来可就会更加困难许多。
直到第八百五十层时,内力耗尽,全身似被抽丝剥茧一般绵软无力,双眼直冒金星。
“小子,心与气动,气随风意,与风做朋友,跟随它的脚步,气息平而血肉续韧。”
却是李太白的声音。
这道理苏浪也明白,长途跋涉,特别是登高,保持呼吸均匀是最重要的,于是调整呼吸,稳住翻涌的血脉,手脚并用,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待爬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已是黄昏日落,顺眼看去,前方十步开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石,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不同的名字,巨石旁是两根两人合抱粗细的石柱撑起的牌坊,上书“渡剑山”三个黑墨大字,字迹苍劲古朴,苏浪只看一眼,便绝其中似有无数剑影刀光充斥,震慑心神。
牌坊往后看去,是一片平地,无数高楼屋舍连成片,宛如一座繁华城池,而在众多屋楼中间,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间有一座洁白如玉的高塔直耸入云,塔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千寻塔”。
先前在台阶之底仰望时,那闪闪发光的正是这白塔的塔尖。
目光掠过白塔楼阁,往后目光尽头是五座不算太高的山峰,每座山峰都树木苍苍,遥望见峰顶有屋舍隐隐。
再要细看时,突觉耳畔风响,从身子左前方的巨石后冲来一团奇快无比的黑影,黑影及近苏浪身前停下,却是那日在囚狮斗兽场外救过自己的那个老头。
“小子,你很不错,是个好苗子,我叫楚独孤,是渡剑山五大长老之一,也是渡剑山五峰飞来峰的峰主,往后,你就跟我混吧,有我照拂,在渡剑山你可以横着走,躺着走,绝对无人可以阻拦你。现在,把东西拿来。”
这老头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苏浪还在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平息体内气血的紊乱,听到老头这话,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这老头的事,于是将那大会上得来的淬星石拿出交给老头。
“拿来。”
老头得了淬星石却没有收回手,笑眯眯地盯着苏浪背上的宝剑,苏浪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柄宝剑也是这老头的东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下宝剑,递给这老头。
老头接了宝剑,就地腾空引剑,落地舞剑,身形歪歪扭扭,像个喝高的醉鬼,招式丑陋至极,剑无声响,招不带气流。
一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剑法雾完,颇为自得地将长须一挽,对苏浪道:“怎样,老夫这套燚阳渡炎剑法气不气派,唉,无敌是多么寂寞啊,真想与萧擎再战一次,小子,速速跪下叫师傅。”
噗!
苏浪再也忍不住,前有司马半城,后有您老,谢了您老的美意嘞,您老武艺高绝,晚辈愚钝,不适合继承您老的大统,倒是晚辈有一天资卓绝的好友,很是贴合您老的高深传承。
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苏浪知道不能平白无故得罪这么一位渡剑山大佬级别的人,毕竟这老头的实力自己也见识过,所以,出口不免吞吐起来:“前辈,这个,那个,晚辈......”
“呀,楚师兄你又想来此截胡,你这可不地道!”
这时,从牌坊里走出四个人,三男一女,张漂芦赫然在列,正一脸愤然地瞪着楚独孤,另外两个男的,其中一人身形高大,一张国字阔脸上高目阔鼻,下巴留了三分短须,看其面容,年约四十,而另外一人,身形较瘦,两道浓眉似两柄利剑,双鬓有些发白,神色冷漠,抱着一柄剑鞘漆黑的宝剑,而那女妇,目测年约四十左右,挽着国字脸中年人的手臂。
这四人正是渡剑山另外的四个长老,也分别是四峰的峰主,静川峰主江尚峰和落夕峰峰主木玲容是夫妇,而那未老先衰神情冷漠的中年汉子,叫作骆寒,是雪归峰的执掌者,而张漂芦虽名为外门长老,实则也是雾隐峰的峰主,这四个人,都是渡剑山一流高手,皆是刃实修为,不过,骆寒是刃实中期修为,与楚独孤不相上下,而张漂芦是刃实前期,江尚峰也是凝虚后期修为,木玲容乃是凝虚中期。
但论起资历,这其中,楚独孤和张漂芦乃是一代长老,也是师兄弟,另外三人则是二代,非要深究的话,另外三人还得管这老头叫师叔呢,不过如今实力相差不大,都以长老论辈。
“哈哈哈,张师弟,你莫非忘了我有宗主给予的优先权么?”
楚独孤眼见四人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拿在手里得意洋洋地摇晃。
“这,唉,别人你可以祸害,这小子可不行,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可不能让你带去守墓,白白浪费大好年华。”
张漂芦一指苏浪,看样子,是志在必得。
“是极,楚师兄你每次抢走的弟子都是天资卓绝之辈,但最后不是疯了就是泯然众人,更有甚者,直接成了废人,简直是误人子弟嘛。”
国字脸男子和妇人在这时也一起出言帮衬张漂芦。
“你们不必争抢,掌门有言在先,凡入我渡剑山者,可自择峰落,一切得看他们自己选。”
骆寒人如其名,开口冷冰冰的,仿佛寒霜突降。
“对,小子,你快说,你愿拜入何人峰下?”
张漂芦说完对苏浪挤眉弄眼,只差把“选我选我”喊出口了。
“小子,你若想进剑神灵墓,就拜入我峰下,只有我飞来峰还有名额,我知道你有血莲令,来我渡剑山恐怕也是奔着剑神灵墓来的,嘿嘿。”
这种时候,答应一人就会得罪其他人,苏浪正在为难,耳中突然听到楚独孤的声音,竟然是隔空偷偷传音,其他四人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弟子苏浪拜见师傅!”
苏浪当即拜下去,傻子才不拜,先不说事关剑神灵墓长安回家路,单是楚独孤这一手隔空传音瞒过其他四人,苏浪就看得出来楚独孤的武功恐怕远在另外四人之上,靠山石当然要找大块的,显然,楚独孤这不着调的老头够大够硬啊。
“唉!竖子愚钝,自毁前程!”
张漂芦气得跳脚,指着苏浪骂骂咧咧,却也无可奈何。
“放肆!张老儿,你莫非忘了我是你大师兄!”
楚独孤振臂一甩,凭空生风,地面竟然一颤,直震得张漂芦身形晃歪,悻悻的闭上了嘴巴。楚独孤露出这么一手,苏浪这才知道这老头说的什么横着走躺着走不是吹牛皮。
“爱徒快快起来,待明日焚香祭祖,正式拜进我渡剑山,你就是我飞来峰第十六个弟子了。”
楚独孤把雷霆面色一收,转而笑嘻嘻地扶起苏浪,拍了拍苏浪肩头。
这时,段千刃也爬了上上来,一张脸累得气血煞白,才刚爬上最后一层台阶上,就要一头栽倒,那神情冷漠的骆寒突然身形一闪,疾速奔去,一把扶住段千刃,哈哈笑道:“终于等到了!这小子是我雪归峰的,谁抢我跟谁拼命!”
张漂芦和江尚峰夫妇虽然面色不甘,但好像颇为忌惮骆寒,悻悻不语。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司马半城才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不对,应该是他的手爬上了最后一层台阶,只有双手搭到第九十九层台阶上,人就昏厥了过去。
张漂芦连失两个好苗子,这时怎会放过,抢在江尚峰面前,三步并做一步,奔到台阶前,一把将司马半城拉了起来,江尚峰夫妇见此并没有说什么,反正明日还有十多个新弟子可以挑选,现在最好的两个苗子已被人抢了,其他人他们也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