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这伙食是分开的,守卫做自己吃的,林朱负责林澄、小刀与她自己三人的餐食。当下,林朱直接招呼了几个有些厨艺的守卫,一起下厨做饭做菜。
傍晚时分,酒菜便陆续上了桌,林澄、林朱与小刀做为主家的三人,坐了上位,所有的守卫都围坐过来。
既然是阖家的年夜饭,主家三人也都在桌上,自然不再需要安排人守在院门外,只需把大门一掩,横上门叉,便放心地吃喝起来。
姜同、姜兴这些守卫们,自从派来这山口镇,八年的时间,果真遵守着大将军的指令,没人敢喝酒,林澄、林朱也没想过买酒给他们,如今突然见到这么多坛的好酒摆在跟前,每个人的酒虫都被勾了出来。
虽说其中许多人,以往也都是嗜酒的,酒量并不差,但隔了这么多年没沾酒,自然比不得过往。再加上林朱对这个一口大哥、对那个一口兄弟的亲热相劝,众人哪敌得住,天刚黑下来没多久,便个个趴桌的趴桌子、倒地上的倒地上,醉的不省人事。
林澄与林朱,借口是女子身份,喝得都是茶水,而小刀一个小孩子家,自然更不会沾酒,所以,一帮守卫们醉的七倒八卧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人是清醒的。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林朱冲林澄使了个眼色,林澄拉了小刀,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直奔后屋。
“咱们这是要逃走?”小刀看向母亲,问道。
林澄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朱倒轻笑起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姨母刚才的样子,就是想将他们灌醉,自然是为了趁机逃离此处。”
林朱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倒是聪明!”
“你们去收拾东西,我还是回去守着,以防他们有人酒醒了。”小刀脱开母亲的手,又倒回到刚才吃饭的厢房门外,只找了个能看得见里面的位置,不远不近地站着。
“小刀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林朱一边帮手收拾着东西,一边微笑道。
林澄稍稍停了一下动作:“只是因为我的缘故,这孩子的命运.............”
林朱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道:“姐姐你又何须自责,这本就是咱们的命,不过小刀绝非福薄之人,你且看他的长相,满脸的贵气。”
林澄当然知道这是安慰之辞,冲着林朱调侃道:“你倒成看相算命的了!”
“我便是不会看想算命,只凭小刀这孩子的聪明劲,以后也不会是个普通的人物,说不定姐姐与我,还要沾他的光呢。”
“只愿他不受我的连累便好,若是有的选择,我宁愿他生在一户普通的人家,哪怕做个庄稼汉子,也是福份,不要说沾不沾光的事,若是可能,我宁愿离他远些,让他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林朱白了林澄一眼:“姐姐怎可说如此话!不管怎样,你都是他的娘亲,不管是福是祸,他的命运自然要与你的命运相连,难不成让他做无德的弃母之人,若是如此,我倒觉得,哪怕是被困在这儿,只要咱们三人一辈子在一起,也是福份。”
“好了,好了,就你牙尖嘴利,左右都是你对!”林澄嗔道。
二人只捡了一些紧要的衣物首饰带了,又将多年来大将军着人送来的银两用块布帕包起,草草地打了个包裹,便出了屋子。
站在院中、正直直盯着厢房的小刀,见到二人出来,便转身向院门而去,轻轻抽起门叉,拉开门,三人出了门之后,小刀又转身将门掩了。
此时天色已暗,不过好在遍地的白雪相映,路看得很清楚。
他们便一路朝南出了镇子,而镇子街道恰好是官道,若是沿了路过去,穿过几个州府,便可抵达安州。
“咱们先沿着官道走上一段,等会便要寻此小路来走,否则守卫们一旦醒来,再寻了几匹快马,很快便会追上咱们。”林朱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领头带路,一边回身道。
小刀的手被林澄牵着,走了一会,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澄问道。
“娘,姨母,若是咱们这么走,不管是走官道,还是小道,守卫们只要认为咱们是往南,只需分头追寻,还是会追得上。”
林澄与林朱对望了一眼,觉得小刀说的也有道理。
“倒不如,先拐出去,寻个村落,住上三两日,等他们一路追过去之后,咱们再动身,那时,他们在前,咱们在后,他们只会越追越远,咱们反倒也不用走的这般急了。”
林朱笑了:“姐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普天之下,哪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只怕咱俩加起来,都不如他呢。”
小刀听着自然很是受用,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如何与母亲、姨母平安地逃离此地,虽然他还不知道二人准备带着他去哪儿。
林澄看了看小刀,冲林朱笑道:“你也别把他夸得意了。”
不过小刀的提法,倒真的给两人提了个醒,三人便离开官道,拣了条小路,转而向西,也不急着赶路,倒更像是出来赏雪景的心情,走一会,歇一会,半天光的时分,终于看到了一个村落,在雪野上零星散着几处土坯的房子。
他们先是找了一处闲置的窝棚,就近取了些干柴,用火石生了火,将已经湿透的鞋凑到火边来烤,又就着火,搓着有些冻僵的手。
林澄先是把小刀的手握了,凑着火搓了一会,再脱了小刀的鞋袜,将脚用布包了,为小刀在火堆上烤干,才帮他穿上。
“娘,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小刀此时,才将心中的问题问出来。
林澄一边搓着手,一边道:“带你回娘亲的老家。”
“娘亲的老家在哪儿?”
“安州。”
“远吗?”
林澄点了点头:“远!有一千多里地。”
“要走多久?”
林澄大致估算了一下:“若是以我们这样的走法,估计需走一个多月,才能到。”
“到了安州,那时,应该是春天了。”
“嗯。”
林朱神色中有些向往:“安州的春天,肯定很美。”
“你又不是没见过。”林澄看着她笑道。
“太久了,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