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巴黎的查尔斯每次款待他的外国客人时总爱说:“享用上等的红葡萄酒,你不必是个法国人。”“但是,只有法国人才能品出真正的好酒。”他笑着添加上这一句。
在法国的外交使团工作了一辈子的查尔斯,退休后与他的妻子在生活巴黎的一个优雅的联排别墅里。他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很有修养;同时也以待客慷慨、善讲故事而出名。
今晚的客人均来自欧洲,他们相信,移民是欧洲的问题的根源。查尔斯一言不发,他总是隐藏对此类看法的蔑视。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带喜欢这类挑剔的客人。
波尔多红酒和牛肉端上了桌,其中一位客人把目光转向了查尔斯。
“来吧,查理,这是道简单的算术题。与种族或肤色无关。对于这样的事情你肯定有大把的经验。你说说看?”
“是的,将军。大把的!”
查尔斯不在言语,他拿起自己的酒杯,把他圆圆的酒红的鼻子凑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真正浓郁的波尔多”,他热情地说,“葡萄酒中的上品。”
四个客人举行了自己的酒杯对着灯光仔细的研究了血红色的物质。他们都认为,这是他们品尝过的最好的葡萄酒。
沿塞纳河两岸的白色小灯逐个亮来,从一楼的窗户你可以看到灯火通明下途经蓬杜卡鲁塞尔大桥拱门的观光游船。宴会进行到猜拳喝酒的阶段,更带劲的葡萄酒端了上来。
后上的葡萄酒倒入杯子的时候,“你们能想象出吗,还有人对拿出来招待别人的红酒竟然是一无所知啊。”查尔斯问道。
“真的吗?”一位客人很惊讶,他是德国的政治家。
“就个人而言,一瓶酒,在我拔去塞子之前,我知道它里面有什么。”
“可是你如何能做到的?怎么来确定的?”
“我喜欢打寻找周围的葡萄园。就这个地方而言,在波尔多时我曾经拜访过,我结识了哪里的酿酒师。就这样我知道你们在喝的什么样的酒。”
“查尔斯,家族遗传吧。”另一个政治家说。
“这家伙,”查尔斯继续说,好像没听到这个荷兰人说的话,“他总是给你讲葡萄酒背后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个是我听过的最不寻常的故事。在他的酿酒厂,我们一直在品尝他的佳酿,我们来到了一个木桶前,这让他眉头紧蹙。他问我是否同意他的意见——波尔多红酒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当然,我说同意了,然后他做出了下面最让人奇怪的声明。
“这个木桶里的酒,”他说,眼中饱含着泪水,“是世界上最好的年份酒,但它的酿造地却远离种植地的乡下。”
查尔斯停下来看看客人的酒有没有斟满。
“是吗?”荷兰人问。
查尔斯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亲爱的,告诉他们吧。”她说。
查尔斯向前倾了倾身子,又抿了一口酒,用餐巾的一角揩了揩嘴唇。这是他告诉他们的故事。
二十一岁的皮埃尔——这是他给了酿酒师的名字,被他的父亲送往马达加斯加与他的叔叔待一段日子。不到两个星期,他迷上了一个叫Faniry的当地姑娘,Faniry在马达加斯加语中是“欲望”意思。你不能责怪他——在马达加斯加的阳光下,她的皮肤光亮有泽,黑色齐腰的长头直直的的从脸颊的两侧垂下来,她身材高挑,有一双深邃的眼睛。这个十七岁的姑娘怎能不令人陶醉。对他们俩而言,这是真正的一见钟情。不到五个月,他们就结婚了。Faniry没有家人,尽管来自法国的皮埃尔的父母内心里不全赞同这门婚事,但他们来到了婚礼的现场。年轻夫妇在马达加斯加岛愉快的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然后,有一天,一封来自法国的电报打断了这一切,皮埃尔的父母和他唯一的哥哥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皮埃尔不得不坐上了下一班回家的飞机去参加葬礼和管理由他的父亲留下的葡萄园。
两个星期后Faniry也赶了过来。皮埃尔是伤心欲绝,但有Faniry的陪伴,他开始着手经营自家的葡萄园。他的家人和那个在热带的阳光下的田园般的慵懒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他有个很幸福的婚姻,经济条件也很宽裕——也许,在波尔多的生活不会如此糟糕,他这样认为。
但他错了。Faniry的嫉妒心理很快的凸显出来。在马达加斯加,她没有情敌。在法国,她嫉妒每一个人,从女佣到秘书,甚至是因感到她的口音有点怪而咯咯地笑的采摘葡萄的农家女孩。她坚信,皮埃尔爱反过来会爱上她们中的每个人。
起初,她含蓄的暗示、影射,想法简单,朴实的皮埃尔甚至没能意识到。然后,她在自己的卧室对皮埃尔直接指责。当他予以否认时,她就诉诸暴力,不管是在厨房、酒厂,还是种植园对丈夫羞辱和谴责。皮埃尔在马达加斯加娶来的天使此刻变成了母老虎,嫉妒蒙蔽了双眼。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通常,她会一个星期或更长的时间不和皮埃尔说话,就是最后说话时也往往是尖叫、辱骂,并且发誓要再次离开他。到第三次葡萄的收获季,他们厌恶彼此已是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了。
一个星期五的晚上,皮埃尔在酒厂地下室的一个新的电动榨酒机旁工作。他独自一人。采摘葡萄的工人已经离开了。门突然开了,浓妆艳抹的Faniry走进来。她径直走到皮埃尔,甩开到她的胳膊拦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紧压着皮埃尔。即使透过压榨葡萄产生的浓浓烟气,他可以闻到她浑身散发的酒气。
“亲爱的,”她叹了口气,“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非常想她,但他过去遭受的一切侮辱和羞辱的场面油然而生。他推开了她。
“但是,亲爱的,我打算要个孩子。”
“真荒谬。去睡觉吧!你喝醉了。快把你脸上的粉脂洗掉。它让你看上去像一个馅饼。”
Faniry的脸变的阴沉了,她又对他抛出了新的指责。他从来没有喜欢她。他只关注、痴迷于****。与白人妇女厮混。但法国妇女、白人妇女,他们是馅饼,她们欢迎他。她满含眼泪,从墙上抓起一把刀,向他刺来。他却花了所有的力量,让刀偏离他的喉咙。最终,他推开她,她蹒跚着、迷迷糊糊向着榨汁机走去。皮埃尔站着,喘着粗气。压榨机的螺丝扯住了她的头发,并把她拖了进去。她尖叫着,挣扎着挣脱自己。螺丝慢慢咬进她的肩膀,她尖叫起来,接着就晕倒了。此时,他闻不出是脂粉的味道还是烟雾的味道。他扭过头去,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结束了。然后,他举起的手臂关闭了电流的开关。
客人们打了一个寒颤,查尔斯的故事也停了下来。
“好吧,吃饭时我不就不描述其中的细节,”他说,“皮埃尔把他妻子的真个身子填进了压榨机里,整理完毕后,他走进了房子,洗个澡,吃了一顿饭,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他告诉大家,Faniry终于离开了他回到马达加斯加了。对此,没有人感到惊讶。“
他又停了下来。他的客人们一动不动地坐着,都把眼睛转向了他。
“当然,”他继续说,“六五年对波尔多的红酒来说是糟糕的一年。可皮埃尔葡萄酒除外,这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各种奖项纷沓至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将军的妻子,清清了她的喉咙。
“但是,”她说,“你肯定没有尝过它吧?”
“是的,我没有品尝它,尽管皮埃尔向我保证他的妻子给这酒添加了无比的香气。
“你没有,呃,买一些吧?”将军问。
“我怎么能拒绝呢?这可不是每天都能发现这样一个优良品种的。”
长时间的沉默后。荷兰人在自己的座位上笨拙地转了下身,他的玻璃杯在他张开的嘴唇和餐桌间停了下来。其他客人环顾四周、不安地看着对方。他们不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看看这里,查尔斯,”将军最后说:,“你不是想告诉我们现在喝这该死的女人的…?”
查尔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英国人。
“但愿不会如此,将军。”他缓缓地说,“每个人都知道,最好的酒是应该拿来招待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