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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不生不灭处相见

(一)引子

我站在祭台之上,仰头看顶上浓密翻滚的乌云。它们绵延数千里,没有尽头。

悄悄摸了摸藏于腰间的玉箫,上面粉红色的丝绦依然鲜艳如新。我微微笑了笑,朝天举起手中白布包裹的桃木剑:“风来!”

我的声音凄厉破空而去。

狂风顿起,吹动宽大的白衣,猎猎作响,散乱的长发在风中疾疾游走,遮挡住我的眼睛。我一动不动地站于祭台,视线从发丝间透射出来,等待与你明亮的目光相接。尖叫的风声中,我面色惨淡,披发跣足,白衣如雪。

没人注意我脸上诡异的微笑。

时辰到了,我对自己说,猛地咬下舌尖,用尽气力喷出这口血。一道妖艳耀眼的红色冲天而去。

我仰天大笑。

从云端俯视下来,这个作法的妖道全身雪白,连面色都是,只有一张大笑的嘴中浸满鲜血,极度醒目的艳红。

满城的百姓在祭台下面跪拜,屏神静气,不敢抬头望一眼。上天!他们都是驯良而畏惧的子民。

可我不是。我总是违抗你的旨意,挑战你的权力。上天,还我的芸来!我在心底呐喊。

一道眩目的闪电劈下,我被打得粉碎。

倾盆大雨中,一块破碎的白布悠悠飘下,上面的血迹浓艳美丽。

(二)黄泉

我坐在路中央。

这里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黑暗,一切都在一种昏昏惨白的光芒之中。没人知道光线从哪里来。漫天有黄沙飞舞,它们穿透我的衣袖我的身体,但是却玷污不了我的长衫,它雪白得一尘不染。

也许我只是懒得排队罢了。他们,那些和我一样透明的鬼魂都在路边排队等待着喝那老太婆清香沁脾的茶。据说,只有喝了她的茶,才能走过前面没有桥板的奈何桥,才能转世安心做人,不透明的人。

你走过来,很惊奇的样子:“你不想做人么?做人多好,别人看不透你的心思。”

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躯,我叹了口气:“想,当然想。谁愿意做个一眼就被看透的鬼魂?”

“那你为什么不去喝我奶奶的茶呀?喝了你就可以做不透明的人了,有无穷的城府和心机。”你的语音清脆伶俐,象珍珠散落在玉盘里。

“队伍太长了,”我笑笑,“再说,我只喝酒,不喝茶。”

慢慢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你:白衣,黑发,眸子漆黑清澈,让周围的惨淡的光芒显得浑浊不堪。

你一直在注意着我,早就料到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有这么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微笑着看你的眼睛,让我安心,不用转世也让我安心。

然后就看见了你腰间的玉箫。垂着粉红色丝绦的玉箫。

“给我倒杯酒,我就吹箫给你听。”我懒懒地说。

你的眼睛里目光闪动迟疑,然后你就把玉箫交到我的手里,我发现你的手指修长,指甲粉红,而我的手苍白如纸。你缓缓地往回走,一言不发,一边偶尔回头看我。我轻轻摩挲光滑冰凉的玉箫,摩挲上面那个很雅致的小篆字体:“芸”。

等那杯酒放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微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把玉箫拿起。很香冽的酒,清凉甘美,让我遗忘一切的忧愁。

黄沙突然震动,瞬间全部消散,充斥于天际的是一片雍容堂皇的霞光,明黄刺眼。接着,氤氲的香气粘稠似的飘来,天花乱坠,钟乐齐鸣。隐约的霞光中似乎有队伍在走向这里。

你似乎有点惊慌,紧紧地拽住我白色的衣衫。而我恍若不觉,把冰凉的玉箫放在唇边,轻轻吹出第一个音符。锋利的箫音,轻易冲破那些道貌岸然的钟鼓韶乐,在天际清逸地自由飞翔。

鼓乐骤歇。高大华丽的御辇在我们面前停下,须仰视才能看到。威猛的执金吾厉声喝问:

“什么人竟敢拦阻天帝去路?!而且公然吹奏如此狂放悖逆之音,简直死有余辜!”

我把最后一个音符吹完,没有说话,坐在黄泉路上微笑着仰视。

我看见了天帝高贵冷漠的容颜,从高高在上的御辇中伸出来。他和我一样没有血色,只不过我的脸色苍白,他的则是发青。

他没有看我,而是注视着我身边的你,眼神亲切而充满欲望。我知道他是为你而来。转过脸,他傲慢地俯身看我:

“你吹得很不错么,这曲子叫什么?”

“一意孤行。”

我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我知道天帝的眼神立刻尖锐如锋刃,仿佛要将我万箭穿心可我依然直视着他,很安心地微笑。身边,你悄悄握住了我的手。他不再说话,甚至把尊贵的天颜隐藏进了香雾缭绕的珠帘后面。

威严雄伟的仪仗慢慢走过,然后就听见天官洪亮的声音。

芸,说的是什么现在我记不清了,好象是征召你去天宫。恭喜你了。我淡淡地说,声音遥不可及。

你死死攥着我的手,不肯放下,睁着眼睛使劲盯着我。

然后,我就看见泪水从你的眼中流下。芸,从来没见过如此透明和寒冷的泪水。

你最后的一句话是:

“喝了那杯酒,就不怕那些茶了。在人世间记着我,等着我。”

你瞬间不见,只在掌中留下了这只玉箫。

半晌,我走向孟婆的茶摊,大口大口拼命喝起来,泪水悄悄落入茶水中很快就消散不见。孟婆一碗接一碗地给我倒,面上神色不改,只是那些刀刻的皱纹更加深了。

我转身向奈何桥走去,纵声大笑。隐约听见后面孟婆轻轻一声叹息。

(三)红尘

我生下来就英明神武。

宫门前的大鼎,全国只有我才能举得起;上千卷的竹简,我耳熟能详。父王说我能担巨轮。希望他不是打算让我替他修车子,好在他临死的时候终于解释清楚了是打算把国家交给了我。

是的,我就是商纣。

活在宽大阴森的宫殿里,每个暗夜都会突然惊醒,满屋子的黑暗,满身的冷汗。

轻轻抚摩着枕边这件用玉打制的怪异的乐器,我总有没来由的恐慌和失落。告诉我,上天,你把它在降生的时候就赐予了我,你把这个国家都交给了我。奉天承运,既然朕是天定的主宰,那么就有权力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可是,上天保持一贯的沉默,无论我杀了多少巫祝,那黑亮的乩盘和神秘的龟壳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直到我去参谒了女娲娘娘的庙。

是的,那就是你。如此清澈如泉的眼睛过了多少千年我都决计不会认错的。无论你的凤冠霞帔多么富贵华丽,你面前的香烛如何氤氲缭绕,我瞬间都能想起白衣黑发,眸子纯净的你。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不禁恍然大悟地微笑:好一个天帝,居然把你塑成女娲娘娘,想让我望而却步,感受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痛楚?还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错了,天帝。

我选择成为一个残暴昏庸的君王。

那些你赐给我的智慧力量英明神武,现在的财富权柄以及未来的流芳千古统统还给你,我只想要回我的芸。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孔,我洋洋得意地微笑:

怎么,天帝,你意外了?你忘记我身体里流淌的是蓝色的血液了——那种骄傲让我可以在你无比荣光的恩宠下仍然毫不犹豫地背叛你——我永不臣服。

我相信诺言。

妲己在我怀里风情万种地娇媚着。她有和你惊人相似的面容,甚至更加美艳。

但是我知道那不过是我耗尽天下,千夫所指之后得到的一个赝品。她没有你那样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每次和她***的时候我都闭上眼睛,轻轻抚摸她的面容,绝似你的面容。

那些大汗淋漓的欢愉总是让我更加悲伤。

你在哪里呢,芸。

于是吹起这只垂着粉红色丝绦的玉箫。我在见到你的一刹那就回忆起那支曲子了。在深夜寂寥的宫殿里,我的箫音迷幻飘灵,妲己每次都惊恐地望着我。她说那时候我的眼神诡异狰狞。

经过无数个寒冷的不眠之夜。终于,绝望叩响了宫门。我知道自己要堕落了,芸。

第二天,我吩咐费仲建造酒池肉林。

此后我一直在等待。牧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坐在为你建造的高台之上,点起了一把火。

烈焰中我白衣如雪,紧紧地握着玉箫,低声喃诵。

(四)遗忘

我又坐在黄泉路的中央。

这里的天空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太阳没有黑暗。很多鬼魂还在排队。他们的目光热切激动——能做个不被看破的人多好。

你走过来,很惊奇的样子:“你不想做人么?做人多好,别人看不透你的心思。”

千年以后,我再一次抬起头看你,芸。死死地盯着你清澈闪亮的眼眸,脸上的微笑慢慢逝去。

“想,当然想。谁愿意做个一眼就被看透的鬼魂?”

芸,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悲伤而绝望。

“那你为什么不去喝我奶奶的茶呀?喝了你就可以做不透明的人了,有无穷的城府和心机。”你的语音清脆伶俐,象珍珠散落在玉盘里。

我看着你的笑容,心急速朝深渊坠落。你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前世和来生,芸。

“队伍太长了,”我木然地笑笑,“再说,我只喝酒,不喝茶。”

“给我倒杯酒,我就吹箫给你听。”说着,我扬扬手中的玉箫。

你的目光闪烁而迟疑。然后,你缓缓地往回走,一边偶尔回头看我。我拼命摩挲光滑冰凉的玉箫,摩挲上面那个很雅致的小篆字体:“芸”,拼命忍着一言不发,手指因为用力而苍白。

等那杯酒放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微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把玉箫拿起。很香冽的酒,清凉甘美,让我忘记一切的忧愁。

在吹出第一个音符之前,我轻轻问了句:“这酒真好,有名字吗?”

“有,叫遗忘。”

我怔了怔,然后吹出了第一个箫音。

黄沙突然震动,瞬间全部消散,充斥于天际的是一片雍容堂皇的霞光,明黄刺眼。接着,氤氲的香气粘稠似的飘来,天花乱坠,钟乐齐鸣。隐约的霞光中似乎有队伍在走向这里。在我的箫音渐渐消散之后,我又看见了你高贵冷漠的面容,天帝。

你先亲切而充满欲望地注视她,然后傲慢地俯身看我,我发觉出你眼睛里了然如胜利者般的神情,我想,我是明白了。

“你吹得很不错么,这曲子叫什么?”

“一息尚存。”

我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我凝视天帝的眼神尖锐如锋刃,依然安心地微笑。身边,芸悄悄握住了我的手。天帝不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甚至把尊贵的天颜隐藏进了香舞缭绕的珠帘后面。

威严雄伟的仪仗慢慢走过,然后就听见天官洪亮的声音。弹指之间,我又是孤身一人,坐在黄泉路的中央,手中粉红色的丝绦鲜艳如新。

“在人世间记着我,等着我。”你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回响。

许久,我站起身来,走向茶摊。孟婆还是一碗接一碗地给我倒。然后我沉默走向奈何桥,万念俱灰。

(六)调心

僧璨终于来了。

自祖师走后,等了他很久。他和我一样找不到心,于是我指点给他看。再用了两年,让他守护好那颗不受玷污不受诱惑的心。最后对他说:

“我有笔宿债要还,这个法印,你就好好护持着吧。”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芸。可是我还是很耐心,那些千年的漫长与弹指的电光石火没有什么不同。从前那些从枷楞经,从金刚经中散发墨香的文字是你,现在充斥于青楼酒肆间的市井也是你。这颗心本来就没有什么分别。

我身着红尘俗世的打扮,日夜流连在热气腾腾的邺都的大街小巷里,这是一个繁华的都市。每天我从光滑锃亮的青石板路上走来走去,神态悠闲从容,一如我白衣如雪地坐在黄泉路的中央。

偶尔,会有丢失了心的人来悲伤地找我,我就帮他们耐心地找,在每个青石板的缝隙中找,在每个街角的阴暗旮旯里找。每次我都知道它们不小心丢在哪里,于是小心翼翼地帮他们拣起来,吹掉上面的灰,还给他们。也许他们还会丢失,不过,只要来请我帮忙,我就一定会帮他们找,而且一定也找得到。

因为我眼神锐利。

偶尔,会有目光闪烁神态妖妍的女子靠近我,我得承认,她们之中,有些甚至比你还美艳。但是我能看见她们后面的黑暗,那个黑暗在操纵她们来诱惑我,她们想找到我的心,然后捆绑它。可是我已经解脱了,没有什么可以束缚这颗纯净的心,况且,芸,你无处不在,她们根本没有慧眼察觉你。

那个叫辩和的法师在气势汹汹地质问我:“你是个和尚,也该注意点身份!”

“我自调心,干你什么事!”我冷冷地回答。

不要在我面前义正词严,我已经看见了你后面不可告人的祸心。天帝,我知道你恼羞成怒却无计可施。我虽然行走在红尘之中,可我如此自由,完全在上天的掌握之外。

天帝的耐性到头了。

隋文帝开皇十三年三月,我摩挲着那只玉箫,安详地死在邺都地方官翟仲侃的牢狱里,那年我一百零七岁,须发皆白。

(七)生灭

我再一次地坐在路的中央,白衣如雪。

芸,每次看见你清澈的眼睛我都要微笑,很安心的微笑。无论是生是灭,我都知道你在我身边。

你走过来,很惊奇的样子:“你不想做人么?做人多好,别人看不透你的心思。”

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躯,我叹了口气:“想,当然想。谁愿意做个一眼就被看透的鬼魂?”

“那你为什么不去喝我奶奶的茶呀?喝了你就可以做不透明的人了,有无穷的城府和心机。”你的语音清脆伶俐,象珍珠散落在玉盘里。

“队伍太长了,”我笑笑,“再说,我只喝酒,不喝茶。”

“给我倒杯酒,我就吹箫给你听。”我懒懒地说。然后,我悠闲地抚摩着玉箫上那个秀雅的小篆“芸”字,等待着那杯叫遗忘的酒。

你在我的身边,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我的箫音。本来就无所谓最初和结束,或者说,最初就是最后。黄沙漫天的黄泉路中央,我全神贯注地吹箫,你屏神静气地聆听,我们衣裳雪白,旁若无人,一尘不染。

这次见到天帝,我发现他的脸色又有些发青,虽然他的神色依然冷漠傲慢。

“你吹得很不错么,这次吹的又是什么曲子?”

“轮回。”

我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我知道天帝的眼神尖锐如锋刃,仿佛要将我万箭穿心可我依然直视着他,很安心地微笑。身边,芸悄悄握住了我的手。天帝勉强地笑了笑:

“听说你是得道的高僧,高僧也堕入因果轮回么?”

“不是不堕因果,而是不昧因果。”

我的话语清淡,天帝却如同胸口被重击,身子晃了晃。天帝,虽然你高高在上于六道中最高贵幸福的天界,而我只是一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子民,不过,有一点你忘了。人比天神强的一点就是他有智慧,智慧给我苦难,而苦难让我丰盈圆满。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超越你布设的轮回陷阱。

我微笑着看着天帝,而他不再说话,甚至把尊贵的天颜隐藏进了香雾缭绕的珠帘后面。威严雄伟的仪仗慢慢走过,然后就听见天官洪亮的声音。

我神态安详地转过身,轻轻拭去你眼角的泪水,芸。没什么好难过的,我轻轻地对你说:

“别害怕,我们会相见的。”

“我们在哪里相见?”

“在不生不灭处相见。”

我独自一人坐在黄泉路上,微笑平静,心中无惧无怖。

(八)复始

是年六月,天下大旱。

我身着雪白道袍,在城外搭台作法。天帝,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流放人间,赋我以智慧,授我以苦难,但你屈服不了我的心,你连它的边都摸不到。

我站在祭台之上,仰头看顶上浓密翻滚的乌云。它们绵延数千里,没有尽头。

悄悄摸了摸藏于腰间的玉箫,上面粉红色的丝绦依然鲜艳如新。我微微笑了笑,朝天举起手中白布包裹的桃木剑。

“风来!”我低低召唤,神态从容。

狂风顿起,吹动宽大的白衣,猎猎作响,散乱的长发在风中疾疾游走,遮挡住我的眼睛。我一动不动地站于祭台,视线从发丝间透射出来,等待与你明亮的目光相接。尖叫的风声中,我须发皆白,披头跣足,白衣如雪。

没人注意我脸上洞察的微笑。

时辰到了,我对自己说,猛地咬下舌尖,用尽气力喷出这口血。一道妖艳耀眼的红色冲天而去。

我仰天大笑。

从云端俯视下来,这个作法的妖道全身雪白,连面色都是,只有一张大笑的嘴中浸满鲜血,极度醒目的艳红。

满城的百姓在祭台下面跪拜,屏神静气,不敢抬头望一眼。上天!他们都是驯良而畏惧的子民。

可我不是。上天,我蔑视你的旨意,挑战你的权力,你的权柄束缚不了我自由的灵魂,征服不了我苦难的智慧。

芸,让我们在不生不灭处相见。我在心底喃喃地说。

一道眩目的闪电劈下,我被打得粉碎。

倾盆大雨中,一块破碎的白布悠悠飘下,上面的血迹浓艳美丽。

(完)

冰冻女孩

伊雯找了半天女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正在着急,有人喊冰库里出来个女孩,一看就是嫣然,挂的满身的冰茬茬正噼哩叭啦开裂,落了一地!

大家都楞住了。

六岁的嫣然身子瘦削,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时的她浑身颤抖,稚气的脸冰凉且严肃,右脸上一片陀红,左脸上却什么都没有。她面无表情地走近妈妈,然后站定一动不动。

“天啊!你怎么了,嫣然?”伊雯惊叫道,伊雯是冰库管理员。

伊雯去拉嫣然的手,但是仿佛嫣然身上有电,竟然把妈妈伊雯击倒在地。

“终于开了!”嫣然看着冰库自言自语,是那种大难不死后的表情,疑惑又兴奋。伊雯定定地看着女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嫣然,怎么回事?”伊雯爬起来紧张地说。

“那锁,锁,开了!”佛嫣看着妈妈傻傻地只是笑。

伊雯满脸诧异地盯着嫣然,看了看冰库的锁,那是一把硕大的弹子锁!现在它在冰库的铁门下躺着,锁身扭曲,锁头开着,但是U型钢扣似乎被一种巨大的外力拉伸过,几成直线。

女儿竟然被关进了冰库,奇迹是她竟然打开了挂在铁门外面上的那把大锁,逃了出来,六岁的女孩!

原来嫣然的爸爸从学校接到她以后,因为有急事,就把嫣然带到了伊雯工作的冷藏站。因为赶时间,他隔着窗户看伊雯在,便给嫣然指了下妈妈,没吱声就走了。

但是嫣然却看到妈妈推着车子进了冷库,便跟着进去了,因为冷库象个迷宫,嫣然进了门就看不到了妈妈了,在里面转了起来。

虽说是夏天,冷库里却很冷,完全是另一个天地,一会儿嫣然便冻的吃不消了。冷库里摆满了嫣然平时喜欢吃的各种冰激凌和棒冰,可这一刻嫣然却没半点的食欲。妈妈,嫣然急的大叫,可冰库中再找不到妈妈的身影。

嫣然急忙跑回冰库门口,可两扇黑森森的大门已经关了!嫣然大哭大叫,可没人听得到,那扇冰冷的大门把嫣然和外界隔绝了!哭累了叫累了嫣然开始感觉到钻心的冷,她要出去,她要找妈妈,她看到了挂在门外的那把大锁,够又够不到,别说打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全身已经麻木了,看来要死了!但这时候她惊异地发现:她的大脑竟然有一种很飘然很舒服的感觉,奇怪的是死死盯着的那把锁跟着她的漂移的眼光在动!!!

她感到有一种东西仿佛穿越了她小小胸腔!她的眼睛灼热的厉害,她的浑身都在颤抖,有一种力量牵着她,让她差点摔倒!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穿越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朦胧里那锁头砰然坠地,门吱吱呀呀地开了。

经医院检查嫣然一切正常!那把锁修不好,有人把它当废品卖了。

自从那次冰库的经历后,嫣然忽然对寒冷有了特殊的爱好。大冬天她总喜欢一个人站在屋外默默出神,好几次伊雯看她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当伊雯去喊她的时候,总看到她怪怪的样子。但伊雯毕竟没有太在意,小女孩子有时候就这么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不怕冷才怪,手都红了!

有一次伊雯下班早,提前回了家。嫣然早被爸爸接到了家。怕孩子着急,走的很急,等她打开房门,可怎么也找不到嫣然的影子!她心砰砰的跳,开始挨个房间仔细地寻找,找不到!

正当她绝望地想打电话给嫣然的爸爸的时候,忽然她看到了奇怪的事情,嫣然从冰柜里钻了出来!

那一刻的嫣然,表情木然,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等她大叫着去拉嫣然的冰冷的手时,一种被电烙着的感觉让她一下跳出很远。她大声地斥责了嫣然,那一次嫣然含着泪答应以后再也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了。

长大后的嫣然相貌普通。她曾为自己设计了很多种美女的样子,希望自己有一天长成那些美女的样子,她一直坚信自己会长成一个美女。可到了她17岁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与美女无缘了。只是同小时候的瘦削相比,嫣然是长胖了,但是胖的过分!每次在学校被人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注视的时候,嫣然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喜欢看各种的书籍,把眼睛看的近视了,于是她带上了眼睛,这多少让她增加了点淑女的气质,让她的肥胖增添了点书卷的感觉。

不过她看的各种书籍中,多是灵异鬼怪的故事,这便让这个17岁的女孩子多了点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她那双空蒙的眼睛好象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小小的脑袋瓜里冒出来的都是些神神秘秘的故事,她的同桌夏芳是她忠实的听众。课间闲暇时候,总是听她讲各种神神怪怪的事情,前桌的男生汪洋显然也在听。讲到精彩处,汪洋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上嫣然几眼!这让她很得意。

她蛮喜欢汪洋的。那是个帅气而且成绩优秀的男生,从幼儿园开始就和嫣然同班,私下里嫣然好喜欢他!嫣然班上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汪洋,她知道自己没有相貌上的优势跟她们去争汪洋,于是拼命的学习,她的成绩比汪洋好,从小学到高中她总是领先汪洋。

上学放学的路上,她有时候可以多走一个街区,就是为了能“偶然”碰到汪洋,终于经过无数次的调整,她和汪洋开始频繁地“偶然”相遇了。

可是有一次嫣然为了心目中的帅哥差一点丧了命,但是老天爷呀!她美的虚荣却实现了。

那天下雪,汪洋在她前面走。嫣然忽然看到一辆出租车冲着汪洋开来。

那车很远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就有一个不详的感觉,她已经快步向汪洋跑去,还大声喊司机停车。那车不但没停车,反而加速向汪洋压来。瞬间汪洋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汪洋等待着自己鲜血四溅,轰然坠地的画面!

忽然有一个人一下拉了他的手,紧贴着他横在前面,车嘎然停止!但是车轮还飞速转着,摩擦出来的橡胶浓烟弥漫空中。人们看到有一个肥胖的身子立在车前,那是嫣然!立在车前的嫣然眼睛空蒙的仿佛没有感觉,脸颊绯红,镇定如佛,两人都被送进了医院!

住院后,看着满桌子的美味食品,嫣然第一次感到对她不再有什么吸引力,医生查不出车祸对她有什么影响,但她就是站不起来。头晕恶心,而且间断性昏迷,只好出院疗养。嫣然的妈妈吓坏了,请了假整日陪着她。

可那天半夜妈妈起来看嫣然,奇怪的是床上并没有嫣然。伊雯下意识地走到冰柜前,她看到嫣然神态安详地睡在冰柜里,眉毛和头发上已经是一层淡淡的雾霜,更奇怪的是嫣然的表情有种她不熟悉的味道,仿佛那里边的不是她的嫣然,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这次她怎么都叫不醒嫣然,只好打电话给正上夜班的丈夫,他们一起把嫣然抱出了冰柜,给她盖上棉被静静地守在那里。

停了好长时间,嫣然醒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去帮她买新衣服!

伊雯和丈夫面面相觑,满柜子的衣服怎么会没衣服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了他们答案。

嫣然每天都是默默地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手摆动着各样的姿势,口中默默念着什么,谁也听不清她在念着什么!人走过去的时候她便冲你挥手赶人,那动作和神情让人无法拒绝。就这样大概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嫣然变的没有几个人能认出她是谁来!她的身材变的圆润而且窈窕,她的脸她的眉全在变化,满柜子的衣服真的不再有她合适穿的,原来的衣服太肥胖了!这个女孩子仿佛脱掉了一层臃肿的东西,18岁的嫣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美丽的女孩子。

开始妈妈和爸爸很不适应,但慢慢就习惯了。毕竟这个可爱而且美丽的女孩子那一颦一笑的神情还是他们的嫣然的样子。

有个晚上,嫣然做了一个梦,她看到一个人站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看,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能感觉那人的手拉她的手。她想睁开眼睛,拼命地睁,可是就是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后来那人张着手仿佛跟她告别的样子。那人看不到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发现房间里就她自己。她向窗外望去,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象擦地而飘的一朵云,穿过一片小树林便看不到了。醒后,妈妈走进来告诉她,她乡下的爷爷去世了。嫣然讲了梦,把爸爸妈妈吓的半死!

休学在家的嫣然又在家里呆了将近两个多月,开学的时候考虑到嫣然奇怪的变化,他们给女儿转了学校。城市中邻居之间永远是那么冷淡,没人注意到嫣然的变化,楼洞里那几个好事的老太太可能当她是刚搬来的什么人曾问过她的家常里短。嫣然的爸爸妈妈也逐渐习惯了这个嫣然,仿佛原来的那个丑陋的嫣然从来没有存在过。新的学校并给嫣然带来什么了很大的变化,娇好的体态容貌一下把她推到了令人注目的地位,成绩又好,被誉为校花。

她有时候会想到汪洋。

原来的同学夏芳告诉她,现在的汪洋呀,人难看的很,连一点帅气的影子都没有了。

“怎么了?”嫣然问。

夏芳告诉嫣然,汪洋自从那次车祸以后,便得了三个月的怪病,期间不吃不喝满嘴胡言乱语的,但奇怪的是他的体重猛增,也不知道那来的能量!复学后大家看到的他有180斤,象个肥猪似的,三个月长了62。5斤的肉!

嫣然听到这里呆住了,记得也是那三个月,自己的体重减了62。5斤的肉,这么巧呢!是不是自己的肉跑到汪洋身上去了!她皱着眉头在想。

再见汪洋的时候,是嫣然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在市教育局看到了汪洋。虽然汪洋已经胖了很多,变的难看了,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那冷峻的眉,那黑亮的眼她是忘不掉的。

“啊,太离奇了”倒是汪洋大惊,他那一惊一咋的样子嫣然熟悉极了。

“什么离奇呀?离奇的是你呀”嫣然笑的咯咯响,惹的路过的人回头来看她。

“嫣然,你知道吗!出车祸的那天我见过你现在的模样!”

嫣然睁大了眼睛!

汪洋继续说:“那次车祸你贴着我面对面站定。车祸的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漂亮极了,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后来清醒了看到肥胖的你,想想可能是自己的幻觉,没有在意。原来是今天的你!好奇怪呀!”

“另外当时还感觉你的身体传递给我一股气流般的东西,并凝聚沉淀在腹中!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那个沉淀在我的体内翻腾,后来体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汪洋疑惑地看着她笑。

嫣然大笑,说:“原来我的肉跑到你身体里了,哈哈”。

汪洋苦笑。

“我可以帮你,来!把肉再还给我,不忍心大家心目中的帅哥就这么被我糟蹋了!”嫣然去拉汪洋的手,但被汪洋给摔脱了。

“不,嫣然!”汪洋看着她一次次地摇头,一步一步后退着想躲掉嫣然。

嫣然知道自己的意念厉害的,通过意念有可能反转!

嫣然再一次地伸手抓他,又一次没能拉得住汪洋,可是。

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又一次把汪洋撞得飞了出去!这次嫣然没有速度横过去!楞神的工夫,她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哗”的脆响,是玻璃震裂的声音。

“汪洋!”她哭着尖声大叫着向他跑去。

汪洋被送进了医院,她去看汪洋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只是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嫣然已经不哭了,她温柔对待他的样子,就象是他已经过门的小妻子。

有一天,汪洋拉着嫣然示意她靠近,看房间没别的人,汪洋匆匆忙忙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两人尴尬的半天没话。

嫣然要去上大学的那天,看着空旷的街道,几只小鸟在路边的枝头跳来跳去。嫣然听着小鸟唧唧的鸣叫,她的思绪飘出了很远很远。

很多年以后,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城镇上,住进了一对老人,街上的邻居都很喜欢他们,不过有人说那家的这两老口有点怪怪的,那么肥胖难看的老头竟然有个那么好看的老婆!不管别人猜测的目光,那个娇媚的的女主人,永远是那么开心而且满足的样子,经常看到他们手牵手的走过。不久这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故事,传为美谈。

无奈中的悲哀宿命

窗帘随着夜风飘拂在半空中,犹如一个身着轻纱的少女在黑夜里翩然起舞,我并不是欣赏它的舞姿,才在这星月当空的不去会面周公的。其实是噩梦,一个一连几个晚上都一样的噩梦让我在这个时候醒来观赏“窗帘之舞”,我本来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灵异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最近的我越来越感受到它的气氛,我感受到它离我越来越近,慢慢地在吞噬着我的理性……

黎明的曙光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全,暖暖的阳光撒进房间,把房里所有的家具都印成了红色,浓浓的红色。以前的我并不喜欢红色,而且对它还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红色渐渐融入了我的生活,它现在似乎成了我生命中的主色,好象有魔力一般控制着我的思想。

昏昏沉沉的我在朋友面前早已是司空见惯的“物体”,可现在这个憔悴得两眼发青的我并不是和他们所想的是天天“泡吧”的结果,而是一连几天的噩梦,我太讨厌那可恶的梦了,没有逻辑,没有理由,没有人性,有的只有悲伤和恐惧……

好友飞飞将一杯咖啡端到我面前,浅浅地一笑,他依然是那么了解我,温柔的脸庞永远都支持着我,他知道夜晚的我如果去泡吧,早上的精神虽然不好,但绝对不会象现在这样,“喝了它!会好些的!”

我伸手接过咖啡,纯纯的,很提神,我在瞬间恢复了一些元气,抬起头望向窗外,茫茫的雨帘浸湿了玻璃窗,依附在上面的水珠缓缓划落。我的把喝完咖啡的咖啡杯握在手心缓缓转动着,发现里面残留的咖啡也和窗外的雨珠一样跌划着……

朋友都感叹我为什么会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变得成熟,一举一动都不时透露出幽雅的气氛,他们觉得我变了,变得稳重了,而我也有相应的感觉。

以前的我总是认为世上的事很多,人的责任也很多,而负责任的人很累。我总是选择逃避,用玩,无止尽的玩来麻醉自己。而现在不同了,生活给我的感觉是面对,无论是悲是喜,都是人生必定要经历的,逃避就等于喝酒,越喝越愁。

我的朋友都很关心我,特别是飞飞,他是一个很会安慰人的男人,一个帅气却没有人追的男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心理在想些什么,表面看来他从来没有烦心的事,因为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那一抹浅浅的,温柔的微笑。

黑夜又一次降临,我闭着眼睛,不敢睡着,但无止尽的黑暗更让我害怕,慢慢的,我开始放松精神,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的两旁灯火通明,晃如白昼,而我也提着两大袋货物准备回家,今天是和朋友的聚会,我买这么多东西都是为了这个两个月才一次的朋友聚会。

“你的宿命就是回到‘宿命湖’这是你的宿命!”隐约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我耳朵里,我环视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就继续上路了,边走嘴里还念叨着“谁这么无聊啊?会开这种玩笑?”可是我左思右想都得不出结论,因为我的朋友都很正经,就说最不正经的啊耀,他也没这么无聊,他的那些幽默当然是留着哄自己的女朋友,他正在热恋中。

“你如果不愿去接受你的宿命,你的朋友就会受到诅咒。”

低沉的声音依然存在在我的耳边,直到我回到家,没有人,没有灯光,甚至没有生气,怎么了?我反思,刚刚朋友还打电话叫我快点回家,他们都等不及了,为什么现在没有一点动静,难道他们还没有来?或者没有钥匙?不可能,我家的钥匙是通用的,没有人会没有,就算一个人没带,不会所有人都没带吧!

我摸索打开了灯,这时我看到窗户外面有什么从楼顶坠下,是他!啊峻,我几个好友中的一个,同时他也是我的表弟。他在坠到我窗口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接受宿命吧!”那不是啊峻自己的声音,是那个低沉的,令人恐怖的声音。

“不~~~”我的心象被撕裂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冷汗不住地从额角坠落,诅咒,宿命,这些都是真的吗?为什么总是这么清晰地在梦里出现?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又一次落到了翩然起舞的窗帘上。

红色的阳光再度射进我的房间,噩梦中的情景也渐渐从我的记忆里淡去,我又一次来到飞飞的家,所有的人都在那里,啊峻,啊耀和他的女朋友素仪还有飞飞。

他们正在讨论今天晚上的聚会安排,而我则想往常一样负责买东西,今天聚会的地点是我家,当大家谈论到这个问题时我瞬时一惊,冷汗刹时划落,昨夜的噩梦重现眼前,啊峻堕楼时的惨样,除此之外在前几天的噩梦里还出现过素仪、啊耀以及飞飞的死状。

无形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我该什么办?要怎么应付今晚的聚会,那噩梦中的事情又真的会出现吗?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将目光转向了一边,这时飞飞依然理解地递上一杯咖啡,而我也欣然接过,‘有没睡好?‘飞飞那关心的眼神,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他的一句问候让我感到十分舒心,他就是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安抚人心的力量。

夜晚的灯光闪闪烁烁,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我漫步走到超市,选了许多飞飞爱吃的东西,所有的朋友中我和飞飞最亲,其他朋友老是说我对他偏心,问我是不是喜欢他,而面对这种问题是我总是默默一笑。我和飞飞心里都清楚,我们只是知己,也许我们可能真的会走在一起,可到那时侯我们就不再是知己了,情侣之间有太多的纠葛,我和飞飞都清楚,所以知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回家的路上,一切如往常一样,灯,路,街,市。

可不安仍然牵动着我的心,就在我无比不安的时候,飞飞出现了,他的温柔,是安抚人心的最佳良药。。见到眼前这个了解我心的人,我开始冷静,面对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逃避不了的事就得面对,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我当然不会不知道。

“你怎么出来这么久?”飞飞问道。

“没事!”我虽然不想瞒着飞飞,可是说出来他也未必会信,就算他信。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困扰罢了,想想这又何必呢!

我和飞飞一起回到家,朋友们都已经在了,他们还埋怨我太慢,我没生气,因为至少他们现在还平安。

洗手间里的水哗哗地冲出,我伸手,眼前突然一片血红,“你的宿命就是回到宿命湖,离开人世,你的存在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我的宿命到底是什么?”我不甘心,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如此曲折,为什么要我回到那个叫宿命湖的地方。

“你的宿命就是守侯人世间人类的生死簿,你是死神!与你相处久了的人将会失去生命!他们的生命你真的不在乎吗?”

我沉默了,他们的生命真的会因为我而消逝吗?很久以前的姑姑,她是对我最好的女人,可在和我相处3年后的一天突然死去,没有理由的自杀。对我感怀备至的爷爷,在和我相处6年后的一天也匆匆离去,没有一点预兆。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那悲哀的宿命所造成的?

“清寒!你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久?”素仪担心的问。

我突然清醒过来,刚才的血红色把我带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没有引力的异度空间。我漂浮在红海之中,与那个低沉的声音对话。

来到客厅,所有人都很关心地盯着我,在我再三强调自己没事后,他们才开始动手吃东西,突然啊峻感到不适,我的心顿时悬到了半空中。

啊峻独自一人去了厕所,大家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啊峻的不舒服而显得有些低落,我更是愁眉不展,如果啊峻真的有事那该怎么办。

“啊~~~”大家发出一声惊叫,我被吓了一跳,但当我把头转到他们所看的那个方向时我震动了。啊峻,他被倒吊在窗户外面,他那恐惧的表情,那红色的液体缓缓从他的嘴角流出的模样让我无法忘记,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明明是进了洗手间的,我的心里一片混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恐慌,最冷静的是飞飞,他一边安抚大家,一边打电话报警。

十几分钟过后,警察上楼来把啊峻的尸体从窗户上接下来,可奇怪的是将他挂在窗户上的竟是一根水草,一种古怪的水草,它是红色的,红得让我感到熟悉……

“这是你的宿命!”低沉的声音依然存在在我的脑海里,我质问“你说我是死神!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人间?而且是以人类的方式存在?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找我?把宿命告诉我?”我疯狂的环视着四周,没有人,只有红色,浓浓的红色。

“我是你的监督者!你的宿命就是如此,十八年前的那天,你恳求我让你能够象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哪怕只有十年。你不希望自己存在在这个世上却只是一屡薄烟,不被人承认,你希望能象人类一样。你想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世上,而我也因为受不了你的苦苦哀求答应了你的要求,原本你的寿命只有十岁。但是由于我的一时疏忽忘记将你的力量收回,所以你在人世间有了吸取别人阳寿续命的能力,可别人一年的寿命对你来说只是短短数天,因此你身边的人会因为你而渐渐死去。可悲的是因这种能力而产生的不幸连你自己也无法阻止甚至无法发现它的存在。我苦苦追寻了你八年,直到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所以你就会做那个梦,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存在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我茫然了,我的宿命难道就如此悲哀,没有转弯的余地?我的存在可以说是亲戚朋友的灾难。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不幸,要承受这么多的悲哀。我咒骂着,哭泣着,没有用,发生了的事情总是发生了,我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也就只有默默地接受它……

阳光射入我的眼睛,我醒了。飞飞见到我醒了便靠了过来,“你没事吧?”

我惊讶地望着他,我会有什么事?正确的来说有事的是他,他的阳寿正一点一点被我吸食,他没有发现,当然,在昨夜之前我自己也没有发现,更何况是他。

原来昨天警察来解下啊峻尸体的时候我晕了过去,之后就到现在才醒过来。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是飞飞告诉我的。

铃铃、铃,电话响了,我随手接起来“喂?”

“清寒,是莫清寒家吗?”电话另一头传来询问的声音。

“我就是!”

“请问你认识吴耀和郭素仪吗?”

“认识!”

“那请你到第一医院来一下,他们在今天凌晨五点多发生车祸……”

我赶紧穿好衣服,和飞飞一起赶往医院,啊耀和素仪的父母都移民加拿大了,在这里只有我和飞飞两个朋友,而现在他们又发生车祸,我越来越相信那个自称是监督者的男人所说的话了。

我和飞飞一起上了出租车,“你说这是我的宿命?那你为什么不将我带走?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你所说的那个宿命湖?”我西斯底理的冲着车外喊叫,我希望在飞飞出事前离开,离开这里,去接受自己的宿命。

飞飞尽力将我按住,他的眼里冲满了血丝,他守了我一夜,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我不希望他有事,虽然我不愿说,但我真的很爱他,我不要他有事……

“我无能为力!你只有靠你自己回到那里!我只是监督者,我只可以警示你!”

我的心都快被气炸了,在我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理障碍,愿意接受这个悲哀的命运时他却告诉我要自己去宿命湖?真是太可笑了,我苦笑着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而飞飞也因为见到我安分了下来而松开了他的手。

车开得很快,很快,车窗外的一切景物都一掠而过,我的心平静了下来,回过头瞥了一眼飞飞,他的脸依然那么温柔,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那一抹浅浅的微笑,我在他的儿边轻轻说了句“永别了,我的知己!”

他惊讶的眼神伴随着我掉到车外的身体,他的温柔我无法享受,希望以后会有人欣赏,我打开了车门,从急驰的出租车上跳了下去,我知道只有我死飞飞才可以活着,活得健康,活得长命……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到我宿命终属的宿命湖……

红色的湖水缓缓流淌着,我仰卧在湖上,享受阳光,我的身体犹如一屡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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