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反应过来,这一定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但是不对啊,绑架的话,为什么我的手脚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布条蒙住我的眼睛和嘴巴?
看来这个绑匪比较人性化,不仅友善,还给我坐豪车。
我有点手足无措,我是应该坐以待毙呢还是跳车呢还是和绑匪搏斗呢?
结果车帘子一掀,哀家震惊了。
这、这、这不是七天没来跟哀家请过安的摄政王萧湛吗?
“萧湛?你……你绑架我干吗?”
萧湛稳稳当当地往我身边一坐,平静道:“你见过这样的绑架?”话毕,朝我一笑,接着道,“带你走不好吗?”
我大惊:“带我走?走去哪里?今天做法事啊,我要是走了那不得出乱子啊。”
萧湛面上轻松:“你见过有谁私奔的还管身后事的?”
我大怒:“私奔你个头啊!萧湛你脑子被门夹了啊!”
身为一个太后,哀家要有皇家该有的素养,比如首先就是不说脏话,但是萧湛这种荒唐的做法真是让哀家骂一万次娘都不够用,合着这七天他都计划私奔去了。
我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骂,连话都骂不利索:“你、你……你神经病啊!”
萧湛一把抓住我的手,刚刚的笑容荡然无存,换了个类似痛心疾首的神情看着我,语气发自肺腑的深情:“宜珺,三年前你没有跟我走,我却从没想到你爹会把你送进宫,你知道吗,你要是再留在宫里,你的一生就毁了,毁在你爹手里!”
我挣了两下没挣开,朝他吼:“萧湛,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说你活了二十五岁把脑袋活哪里去了?我以为你够明白,结果你什么都不明白!”
萧湛吼回来:“是,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顺着你爹的意思去做了,你以前不会这么认命的。三年,我错过你三年,我在边关吹了这么久的风,不是回来叫你一声‘太后’的!”
我硬是扳开萧湛的手,心中的酸楚不是一星半点,多少日子我曾在梦里想过萧湛,有多少次想写情书给边关的萧湛,多少次都忍住了。我告诫自己,只要丞相庄沛之还在一天,我就不可能再和萧湛在一起,再也不可能!可是他现在回来了,我依旧想和他在一起,可不是这么在一起的。
萧湛,我曾经的爱人,现在想过一辈子的人。
如果我今天跟萧湛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其实可以想见。
“阿湛,我们现在不能一走了之,难道要遭受天下人的指责吗?你不能这么自私。”
萧湛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在乎天下人的指责?先帝垂危之际另立新后,不出一日就守寡这件事难道还不够天下人笑话的吗?”
我抱过他,埋首在他肩头:“阿湛,定局了,我爹把我送进宫的目的你是知道的,他有什么目的你也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会是摄政王你也比谁都清楚,这时候不适合把我放在第一位。”
多少次了,我都想还能有机会抱抱他,却也只能在梦里如愿一下而已,现在,我跟他诉衷情了,我可以抱住他了。
我鼻头一酸,喉咙口刺痛了一下,跟他道歉:“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跟你走,可是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想跟你在一起,但不是现在,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们再走好不好?”
萧湛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我从来没想过三年之后的表白会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想到会是我先开口,我承认我是个矫情的人,一直在犹豫不决,还喜欢话说半句,可我只是怕万一哪一天事情没有按照我的希望发展,我会有多失望。
我又道:“阿湛,送我回去。”
他今天太冲动,我也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冲动,私奔这种事情,我以为只有二八年华的少男少女才干得出来,我和萧湛一把年纪了还赶什么潮流?要是大齐的人知道当今太后和摄政王私奔,简直是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萧湛抿紧了嘴唇,轻轻推开我,道:“当初,我问过你,如果来日我击败你爹,你会嫁我还是恨我。”
我回答:“我已经选好了,我会跟你在一起,无论你在哪里,我不想站在你身后,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这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萧湛愤怒地一拳打在马车边上,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回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是个说得听的,其实刚刚我差一点就要接受萧湛跟他走了,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我现在真不是玩浪漫的时候。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但是自私这种事也轮不到我。萧湛不能走,他得留下来帮重晔打败我爹。
回去的路上,我知道了一件骇人的事情,萧湛昨天晚上掳走我的时候,顺带做掉了大珠。
我惊愕不已,萧湛却轻描淡写道:“我早就知道她是你爹放在你身边的人,如果她活着,说不定会告诉你爹可能是我掳走了你,倒不如直接灭了口方便。”
我无奈,其实不用大珠去跟我爹告密,我爹第一个想到的掳走我的人就是萧湛,别无他选,我道:“你不如说是为了以后出入慈安宫见我更方便来得更有可信度。”
萧湛看我一眼,赞同道:“也可以这么说。”
到了法华寺旁侧,我刚刚下了马车,就远远地听到兵器击打的声音和厮杀声,心中一怔,立刻就有了不好的念想。萧湛手下的人来接应,行色匆匆焦急不已上来回禀:“太后,摄政王,不好了,有乱党攻入法华寺,现在双方正在激战中呢,皇上和两位公主太妃都被围困在里面。”
萧湛也惊讶不已:“霍云琰呢,他人在哪里?”
“此次来法华寺做法事,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兵力在山上,留下的御林军都无法抵挡,霍将军已经派了人下山去请救兵了。”
我忙问:“那庄相呢?”
“霍将军让庄相下山去搬救兵了。”
霍云琰的脑子被门夹过了啊!找谁搬救兵不好偏要找我爹!
我拉过萧湛:“快带我进去!重晔和阿姝还在里面!”
萧湛当即下令:“去调遣精兵五十镇压乱党。”
他看着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等会儿找到皇上和公主,我就派人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我这辈子没见过什么杀戮,所以一进寺门冲天的血腥味就让我先作呕了一番,赶紧捂着口鼻跟着萧湛跑。
法华寺内和尚宫人死了一地,御林军正在和几十个蒙面黑衣乱党激战,萧湛拔出佩剑护身,带我从旁侧绕道走,尽量不引起乱党的注意。我努力探着头搜寻重晔和重姝的身影,又不敢大声地叫,急得满头是汗。
我刚探出头看到一抹黑色带明黄色的身影闪过,萧湛就已经将我往旁侧一带,长剑挥出,噗的一声,是刺进肉体的声音。
不知哪里飞身过来行刺的刺客被萧湛毫不留情地一剑刺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他血溅了一墙壁。
在萧湛的开路下,我被顺利带到了厢房那一块,我挣开萧湛的手就往里跑,刚刚外面没有重姝,那么她有可能还在厢房这一块。
我没敢喊,怕喊来乱党,就只好一间间地找,进到没人的屋子才敢压低声音喊两声“阿姝你在不在”。
重姝不在。
我急到团团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重姝,刚提了繁复的裙子就要找到别处去,就听到犄角旮旯处重姝小声地抖着嗓子叫我:“母后……母后……我在这里……”
我循声跑过去,在小角落里找到了如同惊弓之鸟的重姝。
重姝紧紧地抱着我小声抽泣:“母后……吓死我了,你终于来救我了,贵母妃和贤母妃已经先逃了,我跟丢了,陪着皇兄在这里,皇兄让我躲起来。”
我问她:“那你皇兄呢?”
重姝哇的一声要哭出来,我赶紧捂了她的嘴没让她叫出声,重姝唔了唔,小声抽泣:“皇兄在外面和刺客厮杀,生死未卜!”
我靠,这所有人的脑袋都被门夹过了吧!
我把重姝拉到一角,郑重告诉她:“阿姝,我跟你说,现在摄政王已经去搬救兵了,现在我要去找你的皇帝哥哥,你……”
“纳命来!”
“母后小心!”
我完全想不到身后会有刺客追过来,光顾着听重姝尖叫,我都没反应过来哪里来的人要取我的命,我一个转身正要异想天开地来个飞毛腿一脚踹了来者,但事实是我想多了,黑衣人一刀劈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把重姝往旁边用力一推,大喊一声:“小心!”然后两眼一闭等着被劈成两半。
我庄宜珺做太后这一个多月没干啥正经事,除了站了个队养了个娃也没啥成就,时至今日为了救一个小公主被乱党一刀劈死在这里也算我死得其所,虽然我还不想这么快死来着。
我的腰不知被谁一带,紧接着又是重姝一声尖叫:“舅舅小心!”
我猛地一睁眼,萧湛一张紧皱眉头放大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下一刻我就被甩到重姝身边,萧湛将那乱党干净利索地一剑封喉,手臂却在刚刚被划了一道,看得我心惊肉跳,手臂跟着疼了疼。萧湛依旧皱着眉头,微微抬起手臂看了看。
我踉跄两步上去扶着他的手臂:“阿……额摄政王,你伤着了啊。”
萧湛抿嘴不说话。
重晔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看着我问道:“太后去哪里了?”
我打着哈哈:“啊?没去哪里啊,就……”
重晔怒道:“是谁敢掳走太后!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重晔看到萧湛略有些不悦:“朕一日都未见到舅舅。”
我一紧张,正扶着重姝的手微微一紧,心想这下完蛋了,要是被重晔知道了我和萧湛刚刚私奔回来他肯定会劈死我们啊。
只听萧湛从容道:“太后被掳,臣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暗中追捕,就在太后回来之前才救回太后,想必也是乱党所为。”
我不禁赞叹萧湛的扯淡能力,简直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