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清楚了,他们果然约定,正月二十,在苏圩会聚,直取南宁卫江南大营。江南大营,据传只有两千驻军,其他军兵都被张德衡调走了。”蒋宜明更熟悉各路情报人员,在汇总情报后,和黄子琦报告说。
“若我是张德衡,肯定不会傻到把江南大营的主力全都调走,云南之役,必是旷日持久,岂可在后顾之忧未除之时,就匆的调兵入滇。这或者是张德衡故意诱惑诸黄动乱之计,或者就是广西三司另人安排,根本不惧诸黄叛乱。”袁承志却并不相信这个情报。
黄子琦也不是很相信,以他曾经当过兵的经验,以及看过各种战争片的认知来说,这完全不是明朝时期那些鬼精的文官们的作风,“承志,你觉得,是张德衡引诱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朝庭有后手的可能性更大!”
“大人,这点我也不好说,我猜测,张德衡入滇应该不假,不过他究竟是真带了那么多人,还是故意放出风声,就不好判断了。他如果真带了那么多人,那么朝庭肯定有后手,应对广西可能出现的风险;他如果没有带那么多人,那他的真正有生力量,应该就在南宁附近,等着诸黄发动,先解决这个后顾之忧,让整个广西安定下来,再行入滇。”袁承志看着桌上一幅沙盘,手托下巴,转着看了几圈之后,“若我是诸黄,在认定江南大营兵微将弱的情况下,肯定会取最短路线,在最短的时间里,直扑江南大营,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肯定会走这条路线!”
“嗯,若我是张德衡,或朝庭新派来应对诸黄可能的叛乱的人,定当沿此河谷设伏,将诸黄土兵截杀于这个河谷地带。即使不能一举歼灭诸黄一万多土兵,至少也能杀伤太半!”黄子琦指着从江州到南宁卫江南大营之间的一个河谷地带说道。
“所以,大人,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火中取栗,而不是让朝庭将诸黄点的火,顺势烧到我们思明府来!”他指着思明府北边连绵群山中的一条道,详细说着他的预测与安排。而他的策划,不但黄子琦很认可,盘金成、佘江这两个多次经历过战阵的人,也大为敬佩。
黄子琦依然自己亲自领兵,不为别的,只为在这个时代里,熟悉从普通战士,到最高指挥者各个层面的状况,这是一个称职的土司,必须要有的经历。袁承志、盘金成和佘江,也跟随他一起,又是蒋宜明和黄世仁留守,黄子琦并不担心思明府本身的安全,他们行进的路线,退回来也很快。
八千军兵,昼行夜伏,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小心翼翼,一路上遇到任何行人,先抓住再说,直到这次行动结束才会考虑放不放。队伍最终在山圩镇外的连绵邱陵中潜伏下来,根据情报的判断,前方诸黄的土兵,和朝庭的伏兵已打了起来。袁承志认为,当诸黄败退,势必向这里溃逃,依托邱陵谷地,构建一道防线,既可收容逃兵,又能防御朝庭大军向江州腹地推进。
一切皆如袁承志所料,仅仅等了一个晚上,便等到了诸黄溃逃回来的土兵。当垂头丧气的土兵来到山圩谷地,眼睁睁看着四面高地,突然间旌旗飘动,兵甲闪亮时,他们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一个个扑倒在地,便欲投降。
“交下武器,退到山圩村中,我们不是朝庭大军,是思明大土司黄大人派来救你们的,想要活命,就乖乖的听话!”一队队逃兵,就这样被御了武器,安置到后方去了,在大队逃兵簇拥下,黄柱、黄杰和黄严,也狼狈地逃向这边阵地,一看前方情况,觉得不对,便立刻想要回身逃跑。可是身后又是追兵,犹豫之下,便被黄子琦派人,连推带拉,扣押了起来。
“琦……黄子琦!”黄柱觉得自己被坑了,连叔叔也懒得叫了,“你这……这是要落井下石吗?”
“落井下石?黄柱,我如果要落井下石,就不是把你请到我身边来,而是用弓箭甚至枪射击啦!”黄子琦轻蔑地笑道,他也真是服了这几个亲戚,一举一动,完全在袁承志预料范围之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完全在那些朝庭官员的预料之中,就这样的智商和实力还想着叛乱。
“那你……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不想你们被连根铲除,不想你们放的火,在烧死你们自己的同时,也烧到我思明府去。”黄子琦说着,挥了挥手,“把他们先带下去吧,估计朝庭追兵马上要过来了!”他已经看到远处,一面面不一样的旗帜,慢慢走近,知道这肯定是追兵了。还好,人也不算多,只比他带的人马多一点而已。
那一队人马走近,立即觉得不对劲,这里守着一支军队,明显不是败军的样子,军容严整,士气高昂,而防有序。领头的将军,立即大手一挥,整个队伍远远的便停下,然后一个侍卫骑兵,从队伍中出来,走到黄子琦大军阵前,喊道,“前方何人兵马,竟然阻拦朝庭大军追赶逆贼?”
黄子琦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喊,便让军阵让开通道,而是让人喊道,“思明府黄大人闻知江州、上思、忠州旁支受人鼓惑,欲行不轨,便领兵前来镇压。现已查明,乃是几州奸民数人,不知朝庭布置,散布谣言。三家土司,被族人欺瞒裹挟,聚兵行险。现在三家土司,已然知错,约束部众,退回本州。黄某忝为黄家之长,未及请示朝庭和三司,先行处置此事,还望将军念在黄某对朝庭忠心耿耿,对宗亲情感殷殷,宽以时日,待黄某纠出奸民,再交由朝庭、三司惩处。”
那将军一听,是思明府土司领兵前来,神色狐疑良久,但见对方也未有敌意,便壮着胆子打马上前说道,“黄大人,这几人虽是你黄家宗亲,可是却公然举兵攻击朝庭卫所大营,罪在不赦,难道就凭你这区区几句话,就想让我们放人吗?”
“不知这位将军高姓大名?”黄子琦对这些朝庭大员,可是一个都不熟悉,他身边也没人过来告诉他,对方是谁,想来思明府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哼,某乃右佥都御史,广西巡抚许如兰大人扈从指挥王孟昙,奉许大人令接替南宁卫驻军,镇抚地方。黄柱、黄杰、黄俨等人,竟敢趁张德衡大人领兵入滇之际,摇动人心,攻击朝庭卫所,此乃谋逆之大罪也。黄大人,还望你速速撤掉军阵,放出匪首,莫要自误。”王孟昙厉声说道。
黄子琦开始耍无赖,“啊,王大人,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他们是被人欺瞒裹挟,并非出自本意。现在传播谣言的奸民逃窜,裹挟诸黄家土司的黄家族人,已被我正法。王大人,这内位土司,虽然蠢笨,不辩是非,不过毕竟都是一方土司。既已兵败畏罪,还望千户看见黄氏一族,过去面年镇抚地方之辛劳,暂且放他们一马。我必对他们严加看管,让他们好好反省,不再胡作非为。若将他们逼得太过,恐怕他们真的走极端,煽动土州百姓,甚至鼓惑其他土州土府,到那时,只怕我也那以安抚啊。”
王孟昙气结,这赤裸裸威胁我啊,我如果放人,并且停止追击,那就一切都好。可是,这些土司闹事,不就和没事人一般了吗。王孟昙是个职业军人,岂人受此威胁,便沉声说道,“黄大人,你是想以土司串联骚乱,恐吓我吗?”
“啊,不敢,不敢,我岂敢恐吓大人,大人可是巡抚大人亲自带领的扈从卫兵统领,代表朝庭。我只是想和大人说清楚情况,广西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巡抚和大人都是初来乍到,或许有些情势还不熟悉。正如大人所言,云南之事,广西各地皆知,张大人领兵入滇之行还未启程,便以谣言四起,人心浮动,这也不是三家土司土方才有的事。至于土司串联,王大人,你看我就没有和他们串联吧,还帮着你们截断他们后路,把三个土司给控制住了。土司之中,忠于朝庭的还是占多数,只是在这非常之时,大家心里都有些迷惑。这时若朝庭能示之以宽,施恩各地土司,那么各地土司肯定会感念朝庭恩德,与朝庭共克时艰。可是若因一些奸民谣言和小人鼓动,便拿土司开刀,王大人,这会寒了土司的心啊。”黄子琦很恼火,文言文没有妹妹好,这一长段话,只能半文半白的说。
“哼,三家土司联兵,黄大人你却说是被人欺瞒鼓惑,当我们耳聋眼瞎呢。既然敢举兵锋,就应知道后果,对这等悖逆犯上之人,不拿他们开刀,岂不让天下人认为朝庭软弱,畏惧土司。黄大人,还请你速速交出匪首,撤回土兵,否则大军过处,可不辩你是哪家土司?”
黄子琦只能感慨,没文化的兵,就是和流氓差不多,只想着靠暴力解决问题,什么道理也讲不通,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互相秀肌肉了,便也脸色不善回应道,“王大人,你好大威风啊,大军过处,不辩我是哪家土司,那是否要把我这个世代忠于朝庭的土司,也碾个粉碎?”
“哼,你若再一意庇护这些匪人,当我不敢吗?”王孟昙说着大手一挥,后方大军便如墙一般向前压来,其中还有至少两百多火器兵。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也是在威胁我?”黄子琦当然不是好欺负的,手一招,山上冒出了更多的人,三百多火器兵围在他身前,明显枪更长一些,士气更盛一些,这可是与黎朝打过几仗的老兵,“王大人,我虽忠于朝庭,可也不是吓大,就凭你这小小指挥,也敢对我百年土司府动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