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轻云停下手中的曲子，笑着走到明珠的贵妃榻前，问着：“你醒了？”
明珠笑笑，气色好了许多，返生香和霓裳神功确实神奇得很，这条命看来老天是还给她了。那层死神的灰白消失不再，唇上多了分生气，谁都不敢相信，几天前她还是阎罗王殿下的冤魂。
但是，更饿了。
“过年了，外面一定很热闹吧？好想出去看看。”小妮子说话还是很虚弱的。
“你受了伤，这个不可以。”
“过年了，好想尝一口逍遥醉，姐姐答应过的。”
“你受了伤，这个也不可以。”
明珠委屈地翘着嘴，肚子又响了，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肚子饿了，大过年的，吃口饭总可以吧？”
轻云笑着点了下她额头，“这个可以。不过，有一个叫煮酒的吩咐，你有凶伤，不可大补。金子早己安排好了：大白粥”
明珠头一昏，差点背过气去，她绝望地问道：“白粥？我要反对。”
轻云悄悄耳语道：“我加了点剁碎了的青菜，还有点鸡肉，但还是粥，也只可吃一碗。”
说话间，眉儿己端了粥来，纯白得恰似一个香娇玉嫩的女子，几点嫩绿漂浮，垂涎得只想一口吞了它。
轻云按住挣扎想要起身的明珠，“你受伤了，我喂你。”
明珠贱贱的笑，推辞道：“不必劳累姐姐，一点小伤，我可以的。”
虚弱得其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肚子却哗啦啦地叫得更凶了。
轻云秀目弯了弯，“珠儿，我喂你你要推辞，金子喂你你一句话也不说，这是什么道理？”
明珠吃得正性起，糊糊涂涂听得轻云这样问，有点莫名其妙的问:“有吗？没有吧？”
她可记不得那么仔细。加了鸡肉的粥就是香，姐姐一定还添了什么，要不怎么这般香！她吞得有点急了，胸膛扯得又有点疼。
“你知道的，这个金子脑子有点问题，总是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烦死了。我不过不想听他的疯话，不想搭理他罢了。”
“那金子可是我唯一应许他，可以随意来喝酒听曲的，却不知他脑子有问题。难怪，就觉得他这几日像疯了一样，原来，是个疯子。”
明珠眼角偷眼看着轻云，轻云一脸祥和，仿佛信了真。可明珠明明听出了调侃，姐姐在抽自己的耳光。
明珠干笑了一声，不过她也不在意，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如再来碗粥来得实在。她巴巴地看着轻云手中的空碗，给了她一个可怜的乞求眼神。
“你受了重伤，确实不易重补，这是金子再三叮嘱的。他是疯子，你怕他发疯，我自然也怕他发疯。”
轻云对明珠肚子的抗议置若罔闻，喂了她一颗蜜枣，笑着安抚道:“等等，过两个时辰再吃。”
明珠没劲地想舒展了一下四肢，却疲软得要瘫，自己也知道命是捡回来了，可真要属于自己，还得有些日子。
她叹了口气，道:“姐，你看，我趴在这里都快长了草，你又给我盖了这么一个被子，这个突起的包包是个什么鬼？倒真的像背了壳的龟，真的要我化成石龟长草吗？”
“是啊，那个疯子弄的东西是有点疯，找他啊。”轻云笑得很轻快。
“又是他？他、他.....”明珠会不过神怎么这也与那金子相干？只得说：“或许他不会再来了吧？昨天话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找到了师父他就可以不来了。对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来了？”轻云捂着嘴不相信的笑了，“他肯如此听话？”
看明珠委屈巴巴的不解，不忍调侃她，只说：“当时你血淋淋的在那里躺着，我很怕，怕你从此就这样再不会醒了。我又无人可找、无人可寻，觉得他对你最好，是个能拿主意的人，自然就通知了他。”
“可、他、终归是个男子。”明珠悄声的说，“我......”她红了脸。
轻云看着她突然猴子屁股一样的脸，知道她是真的害羞了，纵使她再不拘礼仪，可终归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子，不禁暗叹：金子，珠儿以后若知晓，可该怎么对她说？
“对不起，珠儿，姐姐错了。”
“没有没有。病了嘛，不忌讳的。”
明珠勉强的安慰着轻云，眼一转，“神仙姐姐，你对金子那么信任，什么都是他说的对，你是不是喜欢他，要不、我给你说说？”
“……？”
“这个金子啊，其实还不错……虽然很多时候让人看不懂，但、其实还是真的不错。”
明珠想了半天，好像也没想出完颜亨有什么好和不好，不过觉得，若是把轻云交给他，一定会很放心。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他若不错与你岳大哥相比怎么样？”
“他如何能和大哥相比，唉......姐姐你不懂。”明珠绞尽脑汁的很困难的想了想，想着最好的措辞：“我和他其实都是坏人，偷啊抢啊、骗啊杀啊，什么卑鄙做什么，那两个坏人坏在一起就没了救；大哥就不同了，一个十足的好人，他要我不许去偷不许去抢，虽然我不乐意，但听着可高兴得很。因为我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已经无药可救了，可有了大哥，我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还有救，我也愿意因为他变成一个好人。
......那金子吧，对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吧？但天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样的花花公子信不得的，谁都不会知道，他这样的好，对多少的女人有过？
姐姐，你看他的眼睛就懂了，他的眼睛你永远看不穿，哪像大哥，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傻瓜在想什么。”
轻云哭笑不得，这理由，金子会做何表情？
“这金子既这样不堪，你却要推给我？”
明珠又急了，“姐姐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差点又想摸自己的小鼻子尖尖，可伤口好痛，“其实、其实、他这个人也不是很坏，只是、只是让人看不透而已。
唉——这么说吧：我是个不想去动脑子的人，但我看别人都觉得他们很傻，猪！可独独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己才好傻，才是那头被牵着的猪。”见轻云笑着，明珠也不好意思起来，突然发觉自己还有敢于承认自己是笨蛋猪的勇气，也羞涩的笑了。
不过笑开了，倒轻松了，继续说着：“姐，你别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在大哥的面前我就觉得自己好聪明，很开心。
唉——其实姐姐，他们好也好坏也罢，都与我无干的。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妻室，而我很自私的，只想.....这才是我绝对不可以容忍的，所以何必扰人扰己，我都不要的。”
说了那么多的话，轻云看明珠的小脸别别扭扭、又红又白的，出奇幼稚又出奇的奇特。
轻云向来不管不顾世俗，但更想不到的是这小妮子的思想还真的稀奇古怪，这种敢于女子的“自私”，甚至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就像她那别具一格的笑声一样，让人欢喜让人疼。
“可这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只有你一人的人，有吗？何况，千百年祖宗这规矩不是就这样定的吗？”
“有！一定有！”明珠脖子一犟，“什么臭规矩，我才不管。我只要一个他，他便只能要一个我，这样才公平！”
“公平？”轻云呆呆的重复着某种的话，有种缺氧的空白，问：“哪怕是你欢喜的大哥，也不例外？”
明珠叹了口气：“不例外。”
“那金子呢？”
明珠小嘴一鄙，“他算什么东西？”
又一声娇哼：“哎呀，姐，如果没有，我就一辈子陪姐姐。姐姐是不是怕我缠你一辈子？不敢应我？”
她笑得鸡贼鸡贼的，一副她抓了轻云把柄的样子。
“我不赶你，你就敢继续这样放肆。”
轻云笑着啐到，心里却窃喜：若这样，其实才最好。
轻轻给明珠按摩着后脖子，肩，手，轻云歉疚不安地说:“珠儿，你受了那么大的苦，是姐姐对不住你，苦了你了。此生我仰愧于你，俯还是愧于你。永远永远，姐姐一辈子只要你、保护你！但——姐姐还是要你真正的去找到自己的幸福。”
轻云一脸歉意，满面温柔，惹得明珠再次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死，死一万次都值了。
“与你何干？我也不知是闯了什么祸，惹了什么人，与姐姐何干？倒让姐姐照顾我，当心我，惹了姐姐伤心，是我的不对才是。”
明珠说得实心实意，只让轻云默不作声，心内云海翻滚，五味杂陈，理不清个脉络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