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丁丁对完颜亨的帮助,源于对他一直无法康复的身体的歉疚。
煮酒用自己,莲峰居士用千年太岁,共同跟东方丁丁达成了交易,东方丁丁虽然给完颜亨换了一颗心脏,救回了他的一条性命,可在完颜亨还半死不活的时候却丢弃了他,去操刀他期待了几十年的换头手术。
千年太岁成就了一个崭新的“煮酒”,却荒废了完颜亨,这是他心中,对完颜亨不可说的愧疚。
不过,他愿意从心底里愿意帮助完颜亨,是血淋淋的完颜亨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帮我。
东方丁丁没有爱过,他连女人都没有过,所以他不懂爱情,他不理解完颜亨,却在那一刻,无端的可怜和佩服了这个只剩形骸骨立的男人,为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女人连命都不要的这个男人。
而明珠,就在她躲在完颜亨怀里,痴情的哭得肝肠寸断的那一刻。
但煮酒极端的聪明,他不会信任任何人,包括东方丁丁。他武功纵横天下,用毒是他残废时唯一研究的爱好,而阴谋和毒辣绝不输任何人,要想摆脱他,太难。
要恢复明珠的经脉,并不是问题,可煮酒最忌惮的就是明珠,要想在煮酒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的筹谋这件事,那根本不可能。他便只能将注意力转到完颜亨的身上,积极的治疗完颜亨。
煮酒疑狐得不会接触每一个人,特别是东方丁丁,必定俩人都是用药的高手。煮酒唯一碰触的就是:给明珠和完颜亨每天的把脉时间。
这是种无色无味的药,平时没任何知觉和伤害,通过煮酒每天给完颜亨把脉这唯一的肌肤接触,日积月累的偷偷潜伏到煮酒的身体里,只在遇见他特别提炼的曼陀罗,才会产生令人毫无察觉的短暂性瞬间僵直,仅止打个寒战的瞬间,但这就是他们所有人要的瞬间。
乾坤混沌大小阳功,三十六根银针,可以将人所有潜力汇聚并激发,功力爆增,但人也会耗尽精血而亡。
完颜亨很聪明,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杀死煮酒的办法,并多次向东方丁丁暗暗的请求过。东方丁丁不理不睬,未曾给过完颜亨任何承诺,是他已经心有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忍心这个男人去死。
煮酒以折磨、打击完颜亨为最大的乐趣,而他这一切龌龊又不敢见光,必须维持他煮酒是完颜亨最好兄弟的模样,便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这个空档期,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其余的虾兵蟹将,对东方丁丁根本就不是问题。
只在一交流眼神中,东方丁丁和明珠就明白了彼此的需要,明珠要他解救完颜亨,她给他不老神功的秘密,他对她说必须要有孩子,大小两条性命,乾坤混沌大小阳功才有成功的机会。
东方丁丁没有告诉她:只要孩子的性命。
他不想完颜亨死,也同样不想明珠死,如此情深意重的苦命鸳鸯,他要成全他们的美事儿。
东方丁丁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没有一个人懂得自己的计划,煮酒奸狡又怎样?完颜亨挖空心思又怎样?那小妮子装模作样又怎样?谁都不如他这样悄无声息的就一计定乾坤。他为自己英雄寂寞而叹息:好一个高处不胜寒。
不止一次的,这小老头都会被自己这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宏伟谋略所笑醒。他觉得自己好伟大好了不起,当这对苦命鸳鸯劫后余生后,一定会对自己顶礼膜拜的。
完颜亨握着明珠的手,手心中全是汗。她流了好多的血,东方丁丁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的血,她通体煞白,就好像一个透明人。
此时此刻,她还没有苏醒。
“你的反生香呢?你就不能给她一颗吗?”
“我还没得到不老神功呢,那反生香是用来救老头子的命的,不是被你们当炒豆子吃的。”
“可你的豆子不给她吃她就死了。”
东方丁丁看见完颜亨对他第一次发怒。
本来东方丁丁很得意的:自己就是那拯救了天下的大神,等待着完颜亨痛哭流涕的顶礼膜拜,却不想一直对他恭而有礼的完颜亨,居然生气得连自己的伤都不让东方丁丁给他治了。
眨着他本不昏花的眼,东方丁丁因为看不懂而生气了:“别婆婆妈妈的,没气她都死不了,何况她还有气!”
“可她的心会没气的。你怎能拿她去冒这个险、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完颜亨哽咽不止,看着东方丁丁特别无辜,不知从哪股自信冒出来的快乐,完颜亨压抑着自己想刺他个窟窿的冲动:你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怪物,你真的不懂一个孩子对他爹娘的重要吗?你怎么可以残忍的用我孩儿的命来换取我的性命?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结局。
东方丁丁就更想不到是这个结局。
“谁用乾坤混沌大小阳功谁就会死,你们俩这样要死要活的,死了一个另一个怎么办?还不是白死了?用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东西换你们两条命,难道还是我错了?”
东方丁丁气急败坏,犹自气愤的骂着,作势要对明珠动手:“那好,我也不要救她了,让我杀了她,成全了你们!——我居然还错了!”
完颜亨无力理睬东方丁丁的“气势汹汹”,一只手只是抱着昏迷不醒的明珠流着泪,倒让东方丁丁举起来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小傻瓜,该冒险的是我,你为什么要去逞强?保护家人是男人的责任,你怎么可以越俎代庖?宝宝,你醒了,我该怎样对你说?”完颜亨吻着明珠,哭诉着,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你这个傻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残忍的决定!用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你们都没了,还让我怎么活?
你把我对你的警告都当了耳旁风?你这个狠心的蠢女人!”
完颜亨独自的喃喃而语,听得这倔老头仿佛开窍了那么一点点,知道自己好像好心办了件错事?
“啊......啊......那什么,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强行怀孕,这孩子还太小,时间不够,这......这样.....怕是伤了子宫,也许、以后……以后可能、会没有孩子了。”
小老头支支吾吾的宣布完这个噩耗,第一次开始埋怨着自己,终于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鼻头一酸,这个莫大的晴天霹雳,震得完颜亨搂着明珠的手不由得紧紧收缩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他已经准备好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们母子平安,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只怪自己,这个没有用的身体!
再不会有孩子?也许,对自己、可以忍受,可——她怎么能接受?!
“无妨,先不要告诉她,我、以后慢慢.....来。”
沉默良久,完颜亨无力的说着,轻轻将明珠放下,尖指在她苍白的唇上缓缓划过,深深呼吸着:“前辈不必自责,至少、她还活着。”
“你、你不怪我?”
如何不怪?!
只是完颜亨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不懈人情世故的阎罗笑,是个最最自然的选择,一个阎罗笑,如何会懂得为人父母的心?
“这样的情形谁都没得选,前辈本可以置身事外,不必冒这个险……至少我们都活着。”这些话,说得完颜亨好辛苦。被那煮酒最后一击掌风波及的伤,像满天飞舞的毒蜂,凶狠的一只一只前仆后继的扑向他,心脏麻痹了又刺痛,痛了又麻痹,一波又一波的重复着,泪控制不住,怎么才能让它消停一点?
东方丁丁妥妥的松了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懂事的嘛。
恍惚中,明珠疲倦的睁开了眼,目光涣散,好像又要沉沉睡去。
“宝宝。”
完颜亨低声呼唤,唤开了她又要耷拉下去的眼皮。
“那煮酒死了,我们安全了,没事了。”完颜亨不紧不慢的笑着,告诉她没事了。
明珠好疲倦,嘴角动了动,却发不出声。
“乖乖的睡一觉,我们就到了无忧谷,喝小姑姑最好的蟠桃醉,做我们最自由的快活神仙。”他低沉的声音好美,那未来也好美。
明珠苍白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点点笑意,突然,角落里一副得意洋洋的东方丁丁,让她终于好像想起了什么。
“孩子?”她问。
完颜亨的指尖,轻抚着她有点干裂的唇角:“很好,睡一觉就好了。”
明珠无神的眼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东方丁丁特别无辜的被她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躲开了她的眼神。
一阵眩晕袭来,嘴张了张还来不及说什么,明珠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脑子是不是又糊涂了,我以为她会感谢我,怎么好像要杀人?”
东方丁丁极其愕然的问着完颜亨,得到了一个如此相像的眼神,好像完颜亨刚才的懂事,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东方丁丁这才真正意识到,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一个娘亲可以选择和孩子一起死去,可绝不会选择牺牲孩子来换取自己的性命,这个仇,她是和他结下了;或者说:他是和这一家子结下了。
这才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东方丁丁神一样的骄傲,毁灭性的跌到了谷底,要是以前他才不会管,要死就死去,还敢恨我!像个犯错的孩子,他不得不尴尬的求助着完颜亨:我可真的是为了救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