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梦……我、没有胡说什么吧?金子不喜欢我在梦中胡说的。”
岳云还没来得及从对完颜亨的懊悔中回神,就被明珠的苏醒给惊喜了,可还没来得及从明珠的苏醒中回神,就被她这痴傻了的话给惊吓了。
明珠见岳云不回话也不管,舒舒服服的又像要睡去。
“二弟,你、没事吧?”
“什么事?很好啊,就是头、一身都很疼、还很饿。”
岳云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我给你送吃的。”
岳云逃一样的跑到军营外:二弟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糊涂了?哀伤到极致的时候,就糊涂了?那自己该还是不该对她说?
完颜亨修长秀气的手指轻摸着她的眉梢儿,缓缓停在她的唇角上,浅笑着、低言细语的对她说:小傻瓜,你乖乖的,等我。三十而立,我娶你,等我。
这一笑,风被迫停了脚步,云掀开了眼睫毛,万里的桃花都开了!
“唉。”她傻里傻气的应着。
不,这是什么花,桃花还是梅花,她看不清楚;这里是无忧谷还是哪里,难道是还没去过的仙鹿小山?她也看不清楚。只有他,他那张春风十里的脸,他那妖姬一般魅惑的身子,他那毒药一样心甘情愿为他沦陷的声音。
可这里又是哪里?这里不是他要她等的地方。
明珠呆呆的躺着,直丢丢的盯着眼前的方寸之地,一个带着红色的模糊东西飘来飘去,她好像知道那就是完颜亨。只是,这是怎么了……想不起来……唉,他流血的时候多了,什么时候又不是红的了?
明珠头疼得很。
“二弟。”岳云哽咽了,明珠呆傻的眼比他被万箭穿心还难受。
“大哥,这是哪里?金子让我等他,我怎么在这里?”
她看到岳云低着头,虎目中含着泪水,扑腾的一下跪了下来。
“……”
俩人都说不了话,岳云是第一次这样流泪。
明珠的头更痛了,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一晃的,血,鲜红的血,还有还有、还有些什么?
“你、你在干什么?”明珠想捶自己的脑袋,头好痛啊!
“不是大哥要你等他,是心蕊师父,师父要你一定在这里等她。”
岳云落泪,愧疚急需找到一个忏悔的宣泄口,他哽咽的说:“二弟,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大哥……二弟,你、你、......对不起,对不起。”
这口血终于吐了出来,明珠想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全身酸软得动弹不得,她只好拼命的摇着头,吞咽着嘴中残留的血沫,凄惨的笑容比鬼怪还丑:“金子告诉我要等他,他才说的!就在我面前,才说的,就在我面前,真的……”
“我们的探子回报了,大哥真的去了,完颜宗弼无心恋战,退向颖昌,心蕊师父走了两天,叮嘱一定要你在这里等她。”岳云拉着明珠冰凉的手:“二弟,对不起,大哥要我照顾你,二弟,以后让大哥来照顾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眼中干巴巴的还来不及涨潮点眼泪,明珠就晕了。
宝靥在看着她,没有一点的感情,那眼神不是宝靥。
“二弟,这姑娘想见你。”
岳云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守着,明珠的反应让连他死的心都有,他本就不擅长与这个二弟作交流,明珠这魂不附体的样子,更让他手足无措。心蕊师父还不回来,岳飞无暇分身,整个军营谁都帮不了他,这个叫宝靥的姑娘一来,无疑让他找到了救星。
宝靥很冷漠。
明珠回不过神来,金子又不见了,怎么又换成了宝靥?
“你何必一副悲天悯人的假慈悲,你不是恨毒了他吗?现在,你恨死了他满意了!”宝靥一阵冷笑,拼命的摇晃着明珠:“你要不要去看他?敢不敢去看他!”
岳云后悔了,宝靥把明珠说得那么清楚,所以他只以为这真的是二弟的朋友,不想她会这么残忍的对她,他忙拉开她,想请她出去。
“你就不敢去见他最后一眼吗、你这个魔鬼!”宝靥要被岳云强行赶出去,挣不过岳云,她不死心的哭着跳着。
“你在说什么啊,宝靥,你在说什么啊?”明珠制止着岳云,问到。
金子一直在陪着自己,他一直要自己等他,他会来娶自己,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啊!
“宝靥,你气我的吗,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为什么忍心这样合着伙的骗我?我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阴谋家,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宝靥,不要被他骗了,他一定又在玩什么花样,他一定没事的。”
说着说着,明珠笑了: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
昏沉的脑袋好像明白了什么。
宝靥扑过来,狠狠的给了她几个耳光!
“他已经被你活活玩死了,你还装什么可怜!现在我就问你,你敢去看他吗?”
岳云赶紧拉开宝靥对明珠毫不留情疯狂的厮打,说:“二弟,心蕊师父让你等她,哪里都不能去。”
明珠的头盖骨彻底被砸开,撕裂一样的疼痛,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会的,他就是个大骗了,连天他都敢算计的人,他怎么会死呢?他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他又在谋划着什么,你们都是骗子!”
明珠抱着头,哭喊着,痛得要死!白生生的他们,红通通的他!她一直在回避一直在装傻,一直在呆懵懵的睡觉,睡了梦中就有他,那么真切他要她等他。他那么“坏”,什么都是他手中的卒子一枚,他怎么会舍得让自己死去?天都不敢收留他啊。
所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都不清楚了。怨着恨着更怕着,一团乱麻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岳云留不住明珠,明珠神情恍惚的跟着宝靥,她不信,打死都不信,一切都是假的!她要去揭穿他的这个大骗局。
人啊,坐也好站也好,躺也好睡也好,都不过只占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生你带不来死也带不去。几十年后,爱也好恨也好,风一吹尘土一扬,它在,你却什么都不在了,有谁还记得你,为你坚守。
他真的就变成了这样的尘土,冰凉没有温度的尘土?
一座黄土仓促的堆砌在那里,除了一块写着女真文字的石碑,它就是一堆黄土。
不可能,他的眉眼动情,他的肌肤温暖狂迷,他的指尖弹动着一波波的春色无边,怎么可能是这一堆的黄土?
“天气太热,送不到他们的祖陵了,岳飞又追得紧,只好找这样一个偏寂的地方匆匆将他埋了……秦明珠,你好,你害死了他,还害得他连家都回不了,你可太好了!”宝靥眼中喷着火。
明珠浑身瘫软跪倒在地上,愣愣说着:“真的、他真的死了。”
思维麻木得没有哀伤没有痛苦,身体颤裂想流泪却没有泪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扑过去:“金子,你好!你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惩罚我,用你的死亡、用你的离开!不错,我是真的很恨你对我爹爹的算计,让他做了我最最鄙视的人,可这只是一时的气没什么大不了,气过了捆了你,让你永远再不能去伤害别人,我还可以原谅你的;我也真的很恨很恨很恨你对我的不忠诚,恨得不得了。以前你可以有千万的女人我不怪你,可你应许了我以后你就只能有我一个!你当着我的面背叛了我,还不给我恨的机会吗?
金子,你花言巧语的欺骗了我十年,就不许我恨你一天?一个月?一年的耐心都没有?
这不公平,你说的不公平!你坏得那么透彻还敢理直气壮的真的对我撒了手?你就狠得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我吗?
你好,你行!
金子,算你赢了好不好?我错了,你又赢了好不好?
三十而立你娶我,说过的话就不作数了吗?你我除了夫妻之实你对我什么没有做过,你就真的放手不管了吗?
金子,我知道错了,就算你真的把我当作了傻瓜一样的玩耍,就算你是天底下坏到最坏的坏人,我现在也不怪你了,这一切在你性命面前都不重要了!
金子,可以后悔的?你不是说历史是轮回的吗?什么时候你回来?”
泪肆意的汹涌而出,明珠哭得昏天黑地,只是机械的用手慢慢的挖着这堆黄土,怎么可能呢,他低沉的呼吸还在耳边萦萦绕绕纠缠不休,他手心里的温度还停留在她的指尖,他无数次的笑着对她说:小傻瓜,你乖乖的,等我。
“这里面一定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个玩笑!经过那么多的生死都没事,这一定是个玩笑!你、你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怕我骂你,所以躲起来了?
金子,你快滚出来啊!只要你出来,你曾许我的承诺我曾许你的承诺:金子配明珠,一生不离,一世不弃,我们都兑现了吧。我既往不咎一笔勾消,你三十而立娶我,我把你捆起来,我们从此再不分开,你便再也犯不了错误。每天我将你洗十八遍,一定可以把你洗干净的!”
曾经最最熟悉的爱人人再找不到拥抱的借口,他是在报复自己?可他有什么资格来报复自己?
“金子,你休想躲起来就不说话了!
好,你等着,等我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捆起来再也离不开我,我要日日打你骂你缠着你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