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伯终究来的有些迟了,如果在政变之前抵达,吕维可能会让他先接替袁枢做个右参议。
现在只是任命徐卿伯为天司从四品参议,但也给了天官应有的待遇,今天十五,徐卿伯得到了一篮桑葚,飘飘然跟着一众人返回天司。
他们走了不久,魏忠贤就抱着厚厚一叠账簿进入天关,拜倒在吕维座前:“外臣得悉道主遣徐天官编练新军,愿举家投献!”
吕维伸手接住魏忠贤双手高举的账簿,翻开垂眉一扫,上面只有一笔总账,二百七十三万两白银。
这只是一笔大致估算的数据,许多房产、店铺、字画、珍奇、古董要先后典卖变现,还有黄金要兑换白银,所以这笔钱只是魏忠贤这几天算账后的预估,并不是最终数据。
吕维倍感荒唐:“先前听闻皇帝缺钱,让你筹钱,你令京中官员捐献俸禄得到两万余两……为何你有如此巨额私产,却不拿出一些为皇帝缓解压力?”
“道主,辽东平叛是国事所需,重修三大殿是为树立朝廷威严,此皆国事,哪有垫付私产之理?”
魏忠贤长舒一口气:“皇帝只是养着外臣,放纵外臣,真到万分紧急时,外臣攒的这些还不是皇帝的?再者阉党遍布朝堂,这迎来送往处处都得花钱,外臣手里握着的钱越多,他们才越本份。”
“道主,外臣已上表皇后娘娘,请辞魏家一切封赏。今后魏家只有道主所授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家产不过三千亩,还望道主圣断。”
吕维大致明白了,魏忠贤为啥抄家时没多少钱,他的钱,很有可能在崇祯继位时尽数拿出来送给崇祯,是想拿这笔钱换自己一条命,换魏家平安。崇祯或许答应了,但后来阉党实在势大,魏忠贤怕受酷刑折磨,又或是为保全家族,还是选择了自尽。
甚至不需要抄乱党的家财,光魏忠贤一人的家财就能补上今年户部的缺口,这让吕维不胜感慨,自己还是眼瞎,没啥见识。
他收敛心绪,翻阅这本魏忠贤的家财统计账簿,魏忠贤计划分期变现,以减缓贬值。
将账簿递还给魏忠贤,吕维口吻阴冷:“这钱你按期送交户部,把锦衣卫该派的都派出去,我希望这些钱都用在该用的地方上。谁伸手拿了这些钱,就融掉他拿的钱,给他灌到肚子里去,陪他下葬。”
顿时魏忠贤屈身长拜,声音亢奋,这可是杀人大权:“外臣明白!”
“还有锦衣卫人员编制,你觉得多少人合适?”
“全依道主圣裁,外臣不敢擅专。”
“既然你这么谦虚,那我就给你定个准数,就八千人。许你在各省设立巡查千户,各府设立巡查百户所,你的耳目不仅要盯住京中百官、勋戚,还要盯住各省文武、藩王宗室、豪商、士子。”
魏忠贤俯首不敢言语,由吕维说着:“锦衣卫的编制近来我也看了,万历年间以一万六七千为常,其中多数干的是仪仗、养大象之类服务皇帝却无益于国的琐碎事。后天启初年骆思恭增至两万,田尔耕手里又烂收人手蔓延到三万四千四百余,比万历时期多了一万五千人,干的也都不是什么有益国家的正经事,反倒徒增耗费,计有米十八万石,银俸二十一万有余。”
这些都是毕自严近期给吕维科普的,意在削减锦衣卫编制,压缩相关经费支出。
魏忠贤小心翼翼听着,就听吕维问:“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至圣至明不过仙家,仙家明察分毫,确是如此。”魏忠贤仰起头,一脸诚恳:“锦衣卫是该大力裁撤,道主不提此事,外臣也要禀告,可办案经费不能少。其实外臣觉得八千名额都有些多,真正精干的人手有五千上下足以监视全国,但锦衣卫经费真不能缩减,否则受限于经费,外臣束手束脚难有作为,恐延误仙家伟业。”
“就八千,每个县怎么也得有个小旗盯着,多少得派两个人手。光一千多个县,就得用去多少人手?还有各处都得安插人手,或收买内应……这八千只是目前我认为你能掌控的。待业务精熟后,扩展到一万六千人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吕维语腔淡漠:“锦衣卫中革除一应寄禄挂职的闲住官员后,今年我拨你五十万两经费,明年会有百万两。我只是希望养着你们能办实事,别惹麻烦,做了什么脏事情要把尾巴收拾干净,别让我脸上难看。否则,我不介意换个人来管锦衣卫。”
整个锦衣卫,在田尔耕手里的巅峰状态,岁俸支出也不过六十几万两,以及四十多万石的米俸支出。
“外臣明白,外臣一定会把下面人约束严明!”
“驿站、城镇巡夜军、关卡、道路要津的巡路军,也归你锦衣卫管。这事儿我稍后会与皇后商议,锦衣卫要明暗相辅,凡事不要明火执仗的去干,安排人手扮作游商,或置办产业安家落户,都是可以的。各处衙门里的役吏,其中精明能干的也是可以编到这八千锦衣卫名册里的,就连士子、名妓也是可以引为己用的。侦缉探查之事有种种妙计,我希望你能静心揣摩,把这大明朝里里外外盯得死死。”
“是!外臣明白!”
魏忠贤大受鼓舞,话说的这么明白,就是全面放权,毫无钳制、警告的意思。
东厂、西厂、内厂的长期设立,让魏忠贤始终患得患失,哪有尽数放权给锦衣卫的?
魏忠贤又从袖囊里掏出一道奏折捧着送上:“外臣听刑部说道主诏命释放田尔耕家眷……外臣正好查清田尔耕产业,合计白银十八万有余,另有九座当铺俱在闹市。(真实数据)”
京城最赚钱的行业就是当铺,这里是给官员买古董、古籍礼物的最好去处,也是官员拿古董、古籍变现的最佳场所,几乎是为行贿受贿而设。
至于寻常京中百姓典当产业、器物……这才值几个钱儿?
“与你比起来,田尔耕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只是让刑部释放其家眷,并无不准刑部抄家之语。该抄的就得抄,谁让他输了这一局呢?”
听吕维这么说,魏忠贤抬头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主,田尔耕可是转生到了天界?”
“对,他向我说了许多事情,令我耳目一新。”
吕维睁开眼去看魏忠贤魏忠贤急忙低头俯首,吕维继续说:“原户部尚书徐大化多少有些治水的才能,让去当河南河道总督。还有方从哲,也放回家去,这个人不适合处理。倒是孙承宗罪大恶极,不容姑息。”
魏忠贤顿时大喜,磕头:“外臣明白!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这老贼勾结田尔耕!”
“田尔耕也是没办法,他只能找东林人合作。”
吕维语气感慨,没想到几道白符送出去,天启制衡魏忠贤的心腹田尔耕反了,就连孙承宗也挽起袖子亲自跑到京城来组织人手参与政变。只是事发突然,东林散落各处的力量还没来得及聚集,魏忠贤就抢先动手软禁了天启。
方从哲真的不方便处理,万历末期方从哲一人总领内阁成为独相,齐楚浙三党团结在方从哲旗下,压着东林、宣、昆、秦晋各党。现在的阉党,大部分都是方从哲的徒子徒孙,处理了方从哲,岂不是人人自危,白白助长东林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