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一旦变换到另一个熟悉的场景,贺毓婷一头扑在床褥里大声嚎哭。她为那段回忆而哭,并且在嚎哭中又回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卡特绕着她兜兜转。在古色古香的床与床板,与蚊帐之间,没有实体的卡特象个卫星一样一会儿出现,一会儿与床帐重叠,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别哭了,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流涕不止的,象什么样啊!”
“你才是大男人!”贺毓婷吼叫,“你全家都是大男人!”
“好好好,我是大男人。”卡特迭声安抚。“你就别哭了,不就是一个玄晶嘛。而且这回你东西都没带齐,不晓得那些玩家该怎么抱怨呢。”
她哪是哭她的玄晶?她是哭……哭……一想到前世种种心结,她就痛哭不止。但是自己也觉得奇怪。就好像灵魂被抽出来,浮在上面,看着趴在床上的某个傻气女人痛哭。
冷眼旁观的人是她,哭得傻里傻气的人也是她。
发泄完了,贺毓婷抽抽嗒嗒地止住了眼泪。她看见卡特担心地瞅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知道,应该把玄晶先拿出来放在桌上。”说完,她顺便往前厅的桌子看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东西呢!”她掏出了马具和一些装备,去打战之前那些东西还搁在桌上闪闪发光。现在却一件也不见了。
卡特叹了一口气。“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个CD完结了,对应的东西自然也就消失了。”
“我擦!”贺毓婷暗恨。她确实打着坏主意,想偷偷卖掉那些装备,拿到银两滋润滋润小五巧巧干巴巴的生活。穷日子过得太苦了,没钱寸步难行,真心难受。
卡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哼哼坏笑两声。“想都没想!阿萨辛是不可能寄钱给小号的。不然谁都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混了!”
贺毓婷沮丧地垂下肩膀。接着又想到另外一个主意。“那也行,你就装作是一个新玩家,把钱邮寄给我吧?”她眼睛闪闪发亮地仰望着卡特。
“哈?”
“身为系统代言人,你应该有很多钱吧?就算没钱,也可以变出很多钱来吧?我好歹也是受你看顾的人物,为免我在外界颠沛流离一不小心把自己饿死了,多寄一点银子给我花花嘛!”
“等等!我可不是第一主神!”
“啥意思?”
“只有第一顺位的主神才可以在一定权限内随心所欲地过日子。比如说变点小钱施舍谁之内的。我可不行。按照你们地球人的理解来说,我就是一个给主神跑腿的小喽罗!真的!小喽罗!没啥实权,只有官方解释权!”
连官方解释权都搬出来了!贺毓婷眯起眼睛,表示不相信。
卡特擦着额头上根本就没有的冷汗。“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办法。”她假装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急急忙忙地说“糟糕了,有人过来了。可不能让人看见我!”说着她一闪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扯!外面根本没有人!
“喂!”贺毓婷叫一声。
“阿萨辛大人……”这一声媚到骨子里的男中音惊得贺毓婷跳了起来。她一头撞在床柱上,头晕眼花中看见牡丹象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踏进前厅。
要命!她都忘了这个后宫里除了阿萨辛,也是其他BOSS的复活休憩点。其中粘人粘得最恐怖的就是阿萨辛的男宠——牡丹。
今天牡丹没有作书生打扮,而是穿着大红艳丽的纱质灯笼裤,修长双腿半隐半现;双肩上只搭着一条根本起不到遮身作用的红色纱巾,一身通红的装扮,却衬得他肤色如羊脂凝玉般洁白无瑕。他脚上蹬了脚环,手臂上嵌着臂环,油黑发亮的长发微微带卷,大波浪一样披散下来;眉目如画,唇如缀血;既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又比女人更娇三分。真正的绝代佳人,倾国倾城之姿。
贺毓婷却象是见了鬼一样,身子又往后面缩了缩。
牡丹一副艳容上微微现出一丝黯然之色。他义无反顾地欺过来,兰花般的气息喷吐在贺毓婷的鼻息里。
“阿萨辛大人,这一段时间你却哪儿了?丹儿到处都找不到你……”
别、别……“你靠得太近了,丹儿!”贺毓婷冷着脸,伪装成一个正常男人似的沉声斥责。其实她心里一阵小鹿乱撞,差点被牡丹吓个半死。到现在,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油腻腻地上前调戏男宠,结果被人甩了一巴掌立马掉半管血的惨事。
“阿萨辛大人……”牡丹不退反近,又压上前三分。这会儿功夫,贺毓婷真庆幸他是个平胸!再往前,再往前的话,哪怕是三十四A也要擦到啦!这家伙想干嘛?穿得这么妖艳,是想色诱吗?
贺毓婷瞅准了机会,一骨碌从他臂缝里滚出来,总算逃离了一个可能会出现的案发现场。
南无阿弥陀佛!
虽然她现在身体是男人,可是心是女人啊。象牡丹这么大胆而赤/裸的色诱,她实在是没胆子也没那福气消受。
不过既然牡丹没穿上衣,她还是忍不住往牡丹的后背看了一眼。白里翻红,旧疮疤重重相叠。贺毓婷双瞳一缩,急匆匆地撇开头。幸好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牡丹背上没有再添新疤了。不过,旧伤似乎没办法恢复了。她为牡丹这一身细皮嫩肉感到难过。
贺毓婷装作喝水,慌慌张张地跑到前厅,从桌上拿起了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古色古香的一套,但好在不再是个装饰品了。卡特言而有信,立马就给她换了一套真材实料的日用品。她呷了一口又立马噗出来。
丫的!卡特那个傻瓜!这壶里不是白开水,而是白酒!
真是要命了,连口水都喝不上。
正好门外有红衣晃过。
“来人!”她连忙叫住,“去给我拿一壶水来!”
两个红衣面面相觑。贺毓婷豆大的汗珠滑过脸颊。糟糕,这两姑娘该不会听不懂人话吧?正在忐忑的时候,两个身姿俐落的红衣屈膝一福,道了一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贺毓婷松了一口气。
牡丹悄无声息——又、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拿走贺毓婷握在手里还剩了一半酒的杯子。他就着贺毓婷刚刚碰过的地方,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白皙的面颊上迅速飞升起两朵红云,牡丹被辛辣的酒劲呛得两眼水汪水汪的。
“阿萨辛大人,丹儿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避而不见?”牡丹撒娇般的咕哝。
说真的,即使贺毓婷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也扛不起这一波撒娇似的攻击啊。
而且眼前这位男宠,还拥有比女性还要厉害的福尔摩斯侦察直觉。“难道阿萨辛大人这一段时间不在,是因为另有新欢?”
贺毓婷脑中闪现出二郎真君冷冰冰的面孔。她下意识地撇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