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一步跨进来。
贺毓婷泪眼汪汪地望过去,才发现进来的不只一个人。
说话的是花哥,后面跟着二郎真君、肉T和血胤……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一进来正好撞见贺毓婷顶着一张涕泗纵横的大花脸回望,她脸上明显是一个大脚丫子印。旁边站着不用看也知道是始作俑者的我有一把大胡子。
花哥叹息了一声。他大概是所有人中间(除了当事人)最清楚事情原委的人。
“喂,胡子!”跟在后面的人中间有声音发出来。
“别叫我胡子!”我有一把大胡子悲愤地吼道。看来,这满脸的络腮胡就是他的逆鳞了。
贺毓婷暗暗记下这一点。
但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我是肉T——其实他刚刚清醒了一小会,所以能够步履稳健地跨过四合院的门槛——现在他的醉意复发了,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发了酵。总之,肉T忽然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大胡子!”他指着那个穿着睡袍但容貌诡异的七秀大笑说,“你有一脸大胡子!”
完蛋!贺毓婷绝望地抹了一把脸。她很想告诉大胡子,其实她真的不认识肉T,至少跟肉T不是同道中人。但是想想恐怕也晚了,现在所有的人都会认为她就是肉T的同伙、搭挡、伙伴……
我有一脸大胡子冲过去就是一脚。
立刻有和事佬从后面冲上来,架住了她(?)。
“胡子!别激动!别激动!”劝架的人简直是火上添油。
我有一脸大胡子在一堆人形的枷锁里拼命扭动、挣扎,她(?)尖叫着:“说了别叫我胡子!”
“嘘——!好乖好乖,小胡胡。”
贺毓婷在心里再度重申一遍:这踏马就是火上添油!
二郎真君不知不觉间就站到了她的旁边。不用看,贺毓婷也知道,因为她脑子里不断地回荡起“叮咚”、“叮咚”的声音。这次叮叮咚咚的声响愉悦而轻快,并且没有尾随着大师姐愉悦而充满恶意的提示声。可惜的是她假装默默观赏眼前闹剧的同时,叮叮咚咚的声音便嘎然而止。贺毓婷悄悄点开数据面板,上面显示黑化值停在了八百。看来,降黑化增幅器的功效也是有限的。贺毓婷暗暗扼腕。
另一边的争斗已过了白热化的阶段。庆幸大胡子没有晚上随身佩剑的习惯,她挣脱了一群人的压制也只能给肉T一顿拳打脚踢。不过肉T本来就是个肉盾,这顿饱念怒火的攻击对肉T而言不过是一次毫无压力的花拳绣腿。甚至他每次一抬眼,就会瞅着那一团虬结无序的络腮胡狂笑一阵。到最后,连花哥也看不下去了,默默过去给他来了一个凶猛的爆栗。
“笑你妹啊!”
“对不住,对不住!”肉T揩着眼角。“可是我每次一看见她(?),就会想起她(?)穿着一身粉红色花花衣裳但是一脸胡子的模样,便实在忍不住了。”
血胤十分应景的在人群外面发出“噗嗤”声,差一点让大胡子再度暴走。各种人影飞扑过去,各种招唤与尖叫交错相迭。
“胡胡!”
“大胡子!”
“小胡……”
“冷静冷静,胡酱!”
贺毓婷真想抱头用高十五分贝的音量尖叫:你们能不能别提“胡”字了啊~~啊~啊~啊~~~~~~
就是因为有个“胡”字,大胡子才暴走的啊!
“你的脸没事吧?”身边有一人淡然轻问。
啊?贺毓婷呆愣了一下,注意力从前面一团混乱里抽出来,移向身侧的二郎真君。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二郎真君站得有多近,两个人臂紧贴着贴,虽然没有皮肤相触,但她的半截臂膀都能感觉到从二郎真君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天杀的一个游戏世界,明明人都是一堆电子数据凑成的,竟然能有温度!?
贺毓婷这时又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简单之处。
她红着一张脸撇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二郎真君递来一块方绢手帕。“擦擦脸!”他口气不容人置疑,但是贺毓婷在这种生硬的语气背后听出一缕关怀之情。她默默接过来,一看——嗯……这是打哪个地方的小怪才会掉落的物品来着?曾经她也有很多块这样的手帕,但是当时她没钱,便卖了那些手帕换了一碗粥……贺毓婷因为怀念而热泪盈眶,便用这手帕把脸擦了一个遍。
丫的,不擦白不擦!
我有一把大胡子正在被肉T和血胤联手嘲笑满脸络腮胡中。就连一群跟着他们走进这个小院的人也没有挡住这两个人的疯狂劲儿。他们看上去就是街头喝醉了要寻衅挑事的人。肉T说:“你既然讨厌这一嘴胡,就剃掉嘛!”
血胤往热锅里添了一把滚烫的、噼啪炸响的油:“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把胡子剃了也应该对得起七秀坊的江湖名声!”
行走江湖的七秀坊女子素有“骄娇”、“英娥”之名,一听就是美色当前、英气勃发之主。
我有一把大胡子猛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屋。没过多久,她(?)又冲了出来,手里倒提着两把带长长穗带的长剑。
我是肉T和血胤那两个怂货一下子面色铁青,一脸喝酒喝到快呕吐的表情。“哎,我不行了,快扶我回房!”肉T叉着腰就想出门,被一排人铁栅栏似地拦了下来。血胤两眼望地,怎么也不敢看着狂奔过来的大胡子。
得,这会儿他们终于想起来天泣林那场时间短暂且毫无还手之力的仇杀了。
贺毓婷往二郎真君身后缩了缩。二郎真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她抬眼就是“凶狠”地反瞪回去。“可别提醒大胡子,我和他们是一伙的。”贺毓婷咕哝道。“我是被拖累的!”
大胡子提着剑奔到人群面前,手一抬,把其中一把长剑掷下。那剑也是神奇,就这样剑尖朝下稳当当地扎进了石砖的地面,足足扎进去有大半截。可见其剑的锋锐程度。
肉T和血胤吓得把脚抬了起来,半晌不敢放回地面。
他们本以为大胡子会手持单剑将他们千刀万剐,哪晓得大胡子剑锋一转,揪住自己一把胡子象割韭菜一样吱吱嘎嘎地割了起来。她(?)割光了所有的胡须,又侧旋着剑锋贴在面上细细地刮擦了一遍。看得出,这动作她(?)没少做,以致于不需要借助镜子也能麻溜地剃个精光。藉着窗前的弱光,轮廓姣好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眼前。除了一一圈青渣印,任谁看,眼前都是一个美娇娘。贺毓婷甚至看见了大胡子眼里闪烁的泪花。
这只是昙花一现。
再一眨眼,大把大把的络腮胡子又把美娇娘的半边脸给遮没了。
大胡子又把胡子剃干净了。那虬结的胡须一缕缕一络络落在地上,转眼就不见了。须臾,她(?)脸上又是满把扎实而又蜷曲的胡须。
肉T笑不出来了。血胤也很严肃。
花哥叹息了一声,摇头道:“现在,你们能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脸上的胡须了?”
大胡子恨恨地瞪了一眼花哥,却无计可施,最后只能跺跺脚,呜咽着奔回房间。
二郎真君轻咳了一声,让两眼发直的肉T和血胤注意到他的存在,也让其他人注意到他。二郎真君说:“我们能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并不是因为幸运。我相信这儿每一个人都是经历了不幸才穿越过来。这次穿越对我们来说并非是一场庆典、盛宴,而是一次挣扎和等待。我们是为了赎罪才来到这儿。就象大胡子她(?),她的罪恶烙印便是那一脸无法根除的胡须。那并不是用来搞笑的道具——”
二郎真君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贺毓婷也在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她可以从每个人的脸上、或者是回避的视线里窥伺到同样的震惊和心虚。她相信自己的脸上也写着同样的心思——
是的。他们会出现在这儿并不是一次偶然。他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聚集起来的灵魂。贺毓婷知道自己的灵魂上烙印的黑色印记,也清楚其他人的灵魂上面一定烙印着相似的黑色印记。他们只是想借助一场恶作剧,一次哈哈大笑,就象用酒精来麻痹神经一样,使自己短暂地忘掉不得不完成的隐藏任务,以及获得隐藏任务的根源。
现在,二郎真君又郑重其事地来提醒他们了——
“那是过去犯下的罪的痕迹。”
这场游戏,充满了恶意。贺毓婷这么一想,就听见耳边“叮咚”一响。
大师姐:“您的黑化值有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