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真君站在原地默了一小会,那种一声不吭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忐忑。虽然他用一个完美的公主抱抱住了贺毓婷,但贺毓婷自觉象狼嘴里叼着的兔崽子一样,心里一直哆哆嗦嗦地震个不停。二郎真君又开始走了,他没有往回走,而是往前走,走出了食堂。啊,中间顿了一次,侧了半个身。贺毓婷心下一喜。可他只是在身后一堆睁大眼睛围观的群众里找到肉T和血胤,叮嘱他们:“你俩半个小时以后再来我的院子。”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每个人脸上都明明白白写着:半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啊!
贺毓婷嘴里泛出苦黄莲的味道。
肉T和血胤则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二郎真君并不多话,只是点头确认,然后又抱着贺毓婷头也不回地走了。贺毓婷努力攀上他的肩头,冲后面距离越来越远的肉T和血胤打出形态夸张的口语:“吃、的,带、吃、的!”
肉T双手一摊,用同样造型夸张的口型回道:没、钱!站他旁边的血胤看也不看他,木着一张脸,伸手在他光秃秃的后脑勺上猛然一拍。肉T光亮光亮的大脑袋往前狂点,差点把自己的半截舌头咬下来;他摸着被拍痛的地方,怨怼地看向血胤。
完蛋,真要饿死了!
贺毓婷有气无力的抱住二郎真君的脖子,肚皮里震天鼓响。她看不见二郎的表情,却能渐渐感觉到硬质铠甲与硬质铠甲的缝隙里,二郎真君紧绷的身躯正一步一步地变软。他把她直接抱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说是院落,其实更象一幢飞檐走宇的楼阁。雕着飞檐走兽的三层楼阁建在一座小山上,山下开出粉红或是粉白小花的桃林一路绵延上去,在丛花摇曳的缝隙里隐约可见辉煌富丽的楼阁一角。二郎真君抱着一个大活人脸不红、气不喘,步伐稳健地上到了山顶。这才让贺毓婷稳稳妥妥地看清那座楼阁的全貌。一层以庞大的砖石垒砌而成,二层和三层才是木制结构,木楼的外墙刷了白漆,镶以金边修饰。和古典的楼阁稍有不同,这幢建筑的连排窗户都开得很大,而且扇扇明亮。贺毓婷心头一动。她从来都喜欢大窗大门的居所,又明亮又通风,座落在气候宜人的地段上,那真是连神仙也要羡慕的居所。没想到她眼前就有这么一座梦寐以求的大房子。
二郎真君带着她上了二楼。一楼的正厅空荡荡的,几乎只是一条过道,两侧各有坚固的檀木楼梯,一进屋内便能闻到清淡的木香。二楼才是主要用于起居的客厅,活动厅。正中摆了一张长桌,几乎占了大半个空间,桌上模拟江海河山布置出一张全景地图,偶尔还有一些莹莹的微斑飞起来,从桌的这一边跃到另一边。这场景让她想起前世参观玉郎军营时里面布置的一张硕大的舆图。她忍不住笑。
“没想到你不做天界将军了,还保留着……”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立刻闭紧嘴巴。前世的玉郎并不想成为统领十万天兵天将的天界将军,他只想做一个安逸的狐族少主。特别是天帝诛杀他全族之后,他更痛恨这个身份。领着不属于自己的军队为天帝作牛作马守家卫国,天帝却把他的至亲全部用作血祭。这如何让他不痛?不恨?
二郎真君装作没有听见,把她安置在靠窗的贵妃榻上。
临窗的贵妃榻,这又是一个让贺毓婷熟悉的摆设。贺毓婷摸了摸身下造型古朴但铺垫得极其柔软舒适的贵妃椅,心尖儿颤颤。这是她前世熟悉的摆设,没想到被二郎真君安放到了这儿。窗户被打开了一半,外面绵延不止的后院几乎望不见尽头。远有崇山峻岭,近有青林流水,各种珍奇异兽偶尔显现,都令贺毓婷吃惊地张大嘴。她往最远处已经模糊成一片灰影的远山望过去,恰巧看见一片庞大的灰影冲天而起,巨大的双翼伸展,几乎遮拦了半边天空。“那是什么!”她惊叫。
二郎真君凑过来一看,只捕捉到一截巨大的尾羽左摇右晃着没入厚重的云层中。“是鹏。这家伙已经躲在这儿睡了大半个月了,前两天才刚刚醒来。我还琢磨它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没想到就选了今天。你运气不错,一来就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异兽。”
贺毓婷想到刚刚从林里子冒出一个大脑袋的白老虎。与贺毓婷四目相对的时候,大白虎仿佛吓了一跳,不等贺毓婷反应过来就把脑袋又缩了回去。那双虎目水盈盈的,看上去超萌!让贺毓婷念念不忘。她忍不住问道:“你这园子里的奇珍异兽很多吗?”
二郎真君想了想,回答:“奇珍异兽倒不是很多,但很多都是洪荒猛兽之类的。”
贺毓婷哽了一下。“我刚刚看见一只白色的大老虎……那不会恰好就是四大神兽之中镇守西方的白虎吧?”
“正是它。”
“你在开玩笑?”贺毓婷瞪大眼。白虎主兵家之事,只有常常调兵谴将主战杀伐的人才乐于供奉它。他没事在自家后院里养只大白虎干嘛?
二郎真君笑了。“它只是偶尔过来休息,不妨事。”
贺毓婷撇撇嘴,也只有他说不妨事了。
“先不说白虎。朱雀还在那座山里睡觉呢。”二郎真君给她指了指远处糊成一团灰影的高山。当他侧回头的时候,见她贴在面前,眯起眼睛认真的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山,他忍不住凑上前“啪唧”一口亲上去。本来象无垢的雪一样洁白的脸上,立即染成一层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总算多了些许生气。贺毓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以为他只是唬她凑近一些,其实那山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南方朱雀。二郎真君心情极好,他搂她入怀,说:“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看看朱雀?那是朱雀族的长老,恰好路过这儿便来歇歇脚。它可是能喷吐两种火焰的大鸟。一种火焰能焚天灭地,所到之处皆有战事燎原;另一种则是阴焰,可以帮人温魂养魄。我看你魂力无端耗损了大半,光是猛吃猛喝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把魂力补回来,不如叫醒那只老雀,用阴焰替你固固魂如何?免得你一不小心去外面蹦跶,把自己的魂魄都玩散了。”
偌大的室内空间原本就安静,现在更加落针可闻。
贺毓婷连呼吸都顿住了。二郎真君轻捏她的鼻子,说:“快呼吸!”她这才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知道?”二郎真君挑眉,把她扳过来认真打量。“你以为这种事能瞒得过我?”
贺毓婷闭口不言。
二郎真君脸上渐渐浮现出怒气,伸手箝着她双肩的力道也加重了。可是贺毓婷不敢说痛。她察颜观色,一看就知道二郎真君勉强压下去的怒火现在正冒头,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会撞在他的枪杆子。索性什么都不说,总比多说多错要来得好。
“这三天,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