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培脸上的冷笑不断地扩大,最后变成狂妄的大笑。
他走近天狼,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恺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贵族子弟而已,哗众取宠的猴子罢了!马略的侄子?秦纳的女婿?哈哈,有什么用?我自费招募了三个军团,献给苏拉。如果不是我年纪太轻,我会是苏拉的第一副将!就凭你,也想搞倒我,哈哈!痴心妄想!!”
天狼连眼神也欠奉。
庞培由什么起步上位,做过哪些“好”事,最后的命运是什么,天狼比庞培他自己还清楚。因此,面对庞培嚣张的挑衅,天狼连眼神都没有多分他一点,更没有将那幼稚而低级的叫嚣放在心上。
虽然天狼一直都很想在这里一鼓作气碾死庞培,省去今后的诸多麻烦。然而目前的形势来看,未来的“伟大的庞培”还没用尽他的运气。要想提前碾死这个讨厌鬼,天狼他自己还得再加把劲。
因此天狼直接忽略了身边的庞培,而是仔细地打量着闯进来的罗马军官。
这位军官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军人的鼎盛时期。头盔下的脸,几分冷酷,几分强硬,他的身材高大结实,浑身上下甲胄价值不菲,可见出身必然是贵族。
和普通罗马士兵穿着片甲不同,这位军官穿着鳞甲,其上镀银。头盔上一排横向的红缨尤其醒目。他的左肩斜挂着鲜红的披风,一个金制的荣誉徽章将之固定在鳞甲上。数个拳头大小的军事荣誉徽章,点缀在他银亮的胸甲之上。他的腰带华丽无比,上面镶着兽头和银制的钉扣。让天狼更加留意的是,他的腰带左侧佩剑而右侧配匕首,这和普通士兵是截然相反的。
根据天狼被提前灌输的历史知识,天狼判断面前的军官,是一名百夫长。而且从他佩戴的众多荣誉勋章来看,他是一名资深百夫长。在任何一个军团中,一名资深百夫长都是极珍贵的财富。此刻,这名百夫长敢只身闯进大厅,且以最华丽的仪仗穿戴,向两位执政官要求提押庞培,也是仗着自己的军功罢了。因为在罗马,军功绝对是比出身更有分量的东西。
但凡受过战争洗礼的人,身上总是带着股迫人的铁血气息。那是用无数人命堆出来的冷酷和无情。这一点,面前的这位军官完全将之表现了出来。
他站在大厅的中央,面对罗马一半的最高权贵,面色冷静,毫不动容。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马略倾身向前,压迫地盯着他,他也身姿笔挺,气势毫不示弱。
“苏拉只派了一个百夫长,就想从我的手里,提走谋害我侄子的要犯?”马略坐在上首,前倾身体,手肘搭着膝盖,阴冷地道,“苏拉是不是忘了,他已经不是执政官了?”
百夫长毫不畏惧地答道:“执政官大人,统帅的副将,赫拉克大队长正等在营地里,准备对庞培进行军事审判。如果两位执政官大人以及首席执法官大人有兴趣的话,不妨一同前去。”
离开罗马城,进入苏拉的军营?当他是傻子吗?马略呵呵地冷笑了一声。
首席执法官克劳迪对有人从自己的手上截案子当然也不满,但是首席执法官不能离开罗马城,这是首席执法官的义务。便也只能冷哼道:“不必了。”
天狼环视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发觉众人对苏拉提出军事法庭一事,竟然都没有反驳,就知道以军事立国的罗马,军权几乎代表了一切。只要军事力量插手,什么私法,公法,万民法,统统都得靠边站。
天狼微一沉吟,开口道:“苏拉将军要对自己麾下的将士,进行军事审判自然有他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苏拉将军本人,是不是也将参加军事法庭的庭审?”
相对于庞培会不会逃脱罪责,天狼其实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苏拉的人怎么进了罗马城?又进了多少。而苏拉本人,准确地说,是苏拉的军团,又距离罗马还有多远?而且天狼相信,这也是马略现在最想知道的。
“统帅和大军还在希腊休整。这次主持军事法庭的是统帅最信任的副将,赫拉克大队长。我认为他的分量足够主持庞培军事庭审。”军官冷冷地回答。
苏拉手下的将官,那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贵族出身,又跟着苏拉在外多年征战,沙场打熬,像恺撒这样身无要职的贵族子弟,他们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而且也确实有本钱不放在眼里。不过面前这位资深百夫长,对天狼的言语间语气还算客气,也算是给足了马略的面子。
天狼点了点头,同意道:“不错,几万将士经历了五年的征战,也是该休整一下,早日回家了。”
坐在上方的马略,瞳孔微微收紧,紧紧盯着那位百夫长。
一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百夫长,这时扭头盯了天狼一眼,似乎在琢磨他这句话的用意:“据我所知,统帅并无此打算。而且筹集军饷和给养也需要时间。”百夫长说到这里冷笑了一下,“毕竟,我们希腊远征军要靠自己养自己,不像有些军团,有罗马元老院养着。”
马略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百夫长说的是筹备埃及远征军的事。不过他已经筹备了三个军团,一切顺利,自然也不屑于和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做口舌之争,便只冷冷地置之一笑。
天狼再次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这位百夫长,呃,还没问怎么称呼?”
“马库斯。”
唔......马库斯在古罗马是个非常普遍的名字,就像后世的小明,汤姆一样。很难从名字上得到什么信息。
“百夫长马库斯。”天狼点点头,“我想你口中的军事法庭所在的军营,距离罗马城应该不远?”
“不远,就在四罗马里之外。”
唔,这不就是罗马军团在敌营附近扎营时的标准距离?
天狼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马略。大哥,人家兵营都扎到你脸跟前了,你的骑兵斥候呢?探子呢?巡逻兵呢?真真都是死人啊。
马略也脸色难看,沉声唤道:“萨宾,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听到任何回报?”
马略的心腹萨宾从卫兵中出列,回禀道:“日落之前,确实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其他军团靠近的回报。我想,要么是这些人刻意隐藏了行踪,要么就是......”
“赫拉克大队长就是夜里才到达的。执政官大人,想必天亮后城门打开,大人就能接到消息了。”
马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天狼奇道:“就算你们是半夜到达,可是罗马城夜晚的城门是不打开的,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马库斯瞥了一眼天狼,冷笑道:“我快马先行,在关城门之前,就进了罗马城。”
天狼唔了一声,略一思索,忽地去看庞培。只见庞培,紧紧地盯着马库斯,腮帮子咬得青筋鼓起,竟然是强忍愤怒。
天狼心里略一琢磨,便心下了然。想来,这马库斯并不是今日才到的罗马,而这一安排,看样子庞培并不知情。
天狼微微笑了:“庞培,看来你的统帅不怎么放心你啊,特意派了一位百夫长,暗中保护你呢。”
庞培咬着牙盯了天狼一眼,转向马库斯:“马库斯,是不是他派你来的?”
马库斯神色冰冷:“庞培,此刻多说无益。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就去问赫拉克大队长吧。”
天狼不言不语,看着马库斯拉着庞培的胳膊,将他拉出了宴会厅。
天狼跟着走到了宴会厅外。八个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等在廊柱下,见马库斯出来,方才收了顶着那些卫兵,奴隶,咽喉上的剑。
马库斯朝大厅中的马略遥遥敬了一个军礼,利落地转身就走。
天狼却叫住了他:“马库斯,秦纳家的女奴,是不是你杀的?”
马库斯扭头,黎明前的黑暗让他的脸莫测难辨,他声音冰冷:“恺撒,我劝你一句。石头难以抵挡河水的洪流。如果你够聪明,就该为自己早做打算。”
马库斯和他的士兵,带着庞培没入了庭院中的黑暗。
夜风寒凉,天狼感到有人走近了自己,他扭头,是科妮莉娅。
“你还好吗?”科妮莉娅捏着天狼的手问,“庞培逃掉了,真是便宜他了。”
天狼瞅着科妮莉娅:“那我追上去,杀了他。”
“别!”科妮莉娅连忙道,“那个百夫长看上去怪瘆人的,庞培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他也是再没脸回到罗马了。”
天狼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叹息:真是可惜啊可惜......
“哎呀!”
“怎么了?”
“你的匕首!”
“什么匕首?”
“庞培拿了我的匕首,那个匕首是你的。”科妮莉娅不安地道,“对不起,恺撒,刚才那个百夫长一身杀气,我竟然忘记向庞培将匕首要回来了。”
天狼微微皱起眉头,他的那把千分之一的精品匕首,落在了庞培的手里?
不过却安慰地拍了拍科妮莉娅的手臂:“没事,一把普通的刀而已。”
科妮莉娅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那刀有什么来历......”
“唔,是有来历。”
“啊?”
“我原本打算将那把精品刀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天狼两手一摊,遗憾地道,“现在嘛......你将你的生日礼物弄丢了。”
科妮莉娅愣了一愣,就回过神来是恺撒逗她,不依地道:“不行,你得再送我一个。”
“我上个月十五岁生日,你也没送我礼物,扯平了。”
“啊?我不知道的啊,我可以补上的......”
“晚了,过时不候。”
“等等,恺撒,你等等我,我可以补双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