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慌慌张张地去寻找武器,前院中一时静了下来。
天狼可以听到风中的落叶,墙外的虫鸣,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对面的角斗士的眼神冰冷似冰。
角斗士抬起右手,缓缓地按上鞘中的剑柄。
天狼猛地也举起了鞘中的短剑,摆出了防卫的姿态。布鲁图斯吃惊地看了眼天狼,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样举起短剑,按照角斗士教导的那样,瞄准了敌人的喉咙。
角斗士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单手按剑,缓步逼近。像一条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狼。
天狼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他的脚下微微错步,更紧地握住了剑柄,将之举在齐耳的位置。他已经决定,如果角斗士再靠近,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破他的喉咙。
不过角斗士停在了他的攻击距离之外。
“斯巴达克斯,你不敢说吗?”天狼喝道。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天狼估计是格尼佛和尤利乌斯也来到了前院。有人站在了他的左侧,是莉莉娅,他的右侧是布鲁图斯。
角斗士冷冷地咧嘴,火把的照耀下,露出一口白牙:“队形虽然不错,不过布鲁图斯应该站在恺撒的左侧。那里是同伴的位置,如果恺撒受伤倒下,你可以接替他的战斗位置,并且将他传递出队列。而你,女人,罗马军队不需要女人,不过今晚例外。你可以带着你的弓箭和弹弓,找个好位置,守在墙头。”
这时,已经有奴隶找到武器,陆续回到了院中。角斗士径自去查看他们的武器,全神戒备的天狼和布鲁图斯被晾在了身后。
两个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了短剑。
“盖乌斯,你刚才在怀疑什么?”布鲁图斯小声道,“你怀疑这个角斗士和暴民有关?他可是你姑父马略派来的。”
“我知道。”天狼皱着眉,盯着角斗士的背影。
世界线必然会因游戏玩家的出现而发生改变,这是每个《勇者挑战》玩家进入游戏前,必须要了解的常识之一。历史上大概率将要发生的事件很可能会因为玩家的干预而不再发生,也可能会因为玩家的出现而生出什么其他不可预测的重大事件。然而这也是整个游戏的乐趣所在。
斯巴达克斯在历史上声势浩大的奴隶起义发生在十几年后,但是这并不表示在这条世界线中,奴隶起义一定会发生,或者一定会发生在那个时候。就拿眼前的暴乱来说,天狼被灌输的历史资料中并没有这一事件。至于这暴乱是本条世界线的独有事件,又或者是因为天狼的出现而引发的蝴蝶效应,天狼作为玩家本身无法判断,监控世界线进程的游戏方却一定是知道的。
眼前的斯巴达克斯不表态,始终让天狼心存疑虑。
角斗士拍了拍一个扛着砍刀的厨子的肩,转过头来。看到天狼和布鲁图斯也在鼓励或者试图安抚紧张的奴隶,然而两个少年僵硬的微笑和生硬的动作,暴露了两个人本身也很紧张。
是啊,五百个暴民围攻一座庄园,怎么听都像是一场无望的战斗。而这两个少年才刚刚开始战士训练。角斗士的嘴角浮起一丝淡笑,他朝天狼走了过去。
“我受雇于马略。”角斗士在天狼的身后道。
天狼猛地回过身来,郑重地看着角斗士。
“在这一年里,我会尽我的职责,完成主人的命令。在这之后,我是自由人。”角斗士平静地看着天狼。
天狼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角斗士也点了点头:“明白就好。”然后他踱了开去。
布鲁图斯小声道:“他什么意思?”
“就是一年内站我们这边,一年后,再说。”
布鲁图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是马略的奴隶,就算将来成为自由人也会是马略的门客。什么叫再说?这家伙的脑子有什么问题?”
天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叛军首领的思想,你这个普通人是不会懂的。
另一侧,角斗士已经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奴隶,爬上围墙放哨,然后他来到格尼佛和尤利乌斯面前。
格尼佛花白的头发上顶着头盔,手里的藤条已经换成了一把罗马短剑。尤利乌斯穿上了盔甲,他本就率领过军团,指挥过战役。此刻,他全副披挂,看上去俨然一派儒将风范。
角斗士对两人微微欠身。
“大人,我刚才清点了一下,庄园里一共有三十六个奴隶,其中十五个女人,我已经安排了六个人在围墙上放哨,其他的人都集中在前院。”
尤利乌斯微微点头:“这是一场硬仗。”
“是的。”角斗士抬起头直视着尤利乌斯,“我们可能都会被屠杀。”
“如果不反抗,我们肯定会被屠杀。”尤利乌斯平静地道。
“但是他们不知道。”角斗士示意了一下院中那些惶惶不安的奴隶们,“在暴民攻来的时候,奴隶很可能会帮助暴民,杀掉自己的主人,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你的建议是?”
“我?要是真问我的意见,我建议大人带上少爷和夫人,趁暴民未到之前,先从后门逃吧。”
“不行!”一个断然的声音。
尤利乌斯望向自己的儿子,微微笑了一下:“盖乌斯?”
“父亲,庄园之外并不安全。东郊起了暴乱,西郊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我们这里靠近奥雷利亚大道,最近的军团距离这里只有两罗马里,派人骑快马向最近的军团报信,让他们派骑兵支援。其余的人留在庄园之内全力抵抗,等待援军,才是最明智的作法。”
格尼佛和尤利乌斯对视一眼,微笑不语。
天狼恍然:“原来父亲早就想到了,已经派出了求援的人?”又看看角斗士,他也是一副毫不吃惊的样子,想来也早就知道了此事,不由得有些汗颜。
尤利乌斯当过法务官又治理过行省,格尼佛也是个老狐狸,未来的叛军首领斯巴达克斯自然也不会是个蠢的,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们了。
“盖乌斯,在你的年纪,能想到这些,我很欣慰。”尤利乌斯微笑道。
提到年纪......作为附身意识体的天狼更加汗颜了。
“既然已经决定死守,恺撒少爷,得想个办法让这些奴隶不要自己先乱起来。”角斗士抱着臂站在天狼身边,淡淡地打量着院中火把下的一群奴隶。
“你有什么好办法?”天狼虚心地向未来的叛军首领请教。
角斗士对着天狼笑了笑:“我听说少爷你的口才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