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张帆没想到段永兴这么干脆，直接单刀直入的就问起自己游戏怎么卖了。他平复心血，反问了一句：“那看您这边是想买断还是想分成了！”
“哦？买断怎么说，分成又怎么说呢？”段永兴没想到张帆看上去也就20岁不到，说起话来居然滴水不漏。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帆，看这个小伙子怎么说。
张帆道：“买断，自然是贵公司付给我一笔钱，然后我把东西交给您这边了！至于分成嘛......”
说到这，张帆心里也有点悸动起来。小霸王学习机在整个90年代，是霸主级的存在。如果真签了分成协议，张帆靠这一款游戏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以段永兴的眼光，又何尝看不出分成和买断的差别？或许他只是试探一下自己罢了！
想到这，张帆继续道：“分成的话，当然就是咱们签订分成协议，贵公司每卖出一份游戏，就得按照比例付给我一份的钱。多卖多赚，少卖少赚！”
段永兴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这个年轻人看来不好糊弄啊！他沉吟了一下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买断。分成的话，一方面我们未来的销量如何还无法保证，另一方面每个月，或者每年的分账也是个问题。”
张帆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他也觉得段永兴其实不太会选择分成的方案。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张帆考虑了一下答道：“买断的话，我没问题。”
“好！那咱们就来谈谈价格。”段永兴说道：“游戏是你做的，不妨你先估个价，你觉得这款游戏值多少钱。”
“我觉得......50万吧！”张帆狮子大开口，上来就报了个高价。
“噗！”段永兴正在喝茶，听到张帆说50万，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他放下茶杯咳嗽了几下，沉着脸道：“老弟，玩笑不是你这么开的吧？”
张帆其实也知道这个价格要高了。其实如果比起小霸王未来十年全国一亿台的销量来看，50万真不算多。但问题是这是90年代，50万这个价格，是超出人们想象力的天文数字，根本不会出现在普通的交易之中。
就好比张帆的父母，张建国和谭慧每个月加起来能赚500元。每年是6000块钱。就算把所有的隐形福利全算上，两个人一年顶破天也就是赚8000块钱。这二人一个是国企领导，一个是中学校长，是不折不扣的基层领导干部！就这样的干部，50万元要他们两口子赚60多年的！
90年代和新世纪，是中国经济腾飞的二十年，这二十年中国的城镇居民收入上涨了十多倍。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的观念在短时间其实根本转不过弯来。50万元在张帆的眼里，不过就是未来一个厉害点的程序员2年的收入。可在90年代的人看来，50万是一笔难以描述的巨款，可以买房，买车，买家具——把所有能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估计还能剩下3-40万。
段永兴见张帆一脸的无辜，心道难道这小子是乱喊的价格？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们现在一台学习机的价格是200块钱左右，你这个游戏我看了，做的确实很优秀。因此大概能值个几十台游戏机的钱。所以我可以付给你1万元，你觉得怎么样？”
一万元？张帆听了不禁有些泄气。即使强如段永兴，也无法超越时代的限制。在90年代，知识产权什么的，根本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人们的观念还停留在“实物价值高于一切”的状态。一万元，估计已经是段永兴高瞻远瞩的结果了，这要是换个人，可能1000块钱都不愿意出。
张帆一时间没说话，自己默默组织着语言。他要尽可能的说服段永兴，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到合理的利益。这款游戏虽然简陋，但张帆清楚现在的游戏市场是什么样，可以说张帆手中的《摇滚赛车》开价要个3-50万一点都不夸张。
这听着很吓人。但要知道，游戏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标准定价的东西，用硬件来估算价格无疑是很不科学的。例如暴雪的《暗黑破坏神》如果你说我以市场上100台电脑的价格，200万元你把暗黑的IP卖给我，暴雪不把你当成精神病才怪呢！或者说马里奥，你和任天堂说用100台FC的钱把马里奥卖给我，任天堂估计直接就请出“最强法务部”去控告你了。
段永兴见张帆没说话，追问道：“怎么？嫌少？小伙子，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和脚踏实地，你这么虚无缥缈的要价，可不是在做生意啊！”
张帆这时终于想好了说辞，他站起身道：“段总！我并不是在乱喊高价。说实话，您报的1万元价格，我觉得根本不是我这款游戏应有的价值。”
“哦？”段永兴眼睛一亮，他没想到张帆居然还认真的跟他辩起理来了。他伸手示意张帆坐下，然后说道：“那你就跟我说说，这款游戏到底值钱在何处！如果你能说动我，我就帮你去跟公司的领导班子谈价格！”
“好！那我就说上一说！”张帆坐直身子，说道：“段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贵公司的小霸王学习机应该是模仿的RB任天堂的FC游戏机，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红白机。”
段永兴点了点头道：“没错，这点我承认。怎么？你要说我抄袭？”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红白机是1983年发布的，经过了7年时间，它的生命周期已经快结束了。因此任天堂必将在不久的将来发布一款新的主机来取代红白机。到时候，国内可能有别的厂商选择弯道超车！”
张帆这段话说的虚虚实实。任天堂确实在1991年发布了新一代主机SFC，但国内却没有跟上这个潮流。小霸王一直延续着它的统治，直到世纪之交才随着电脑的大规模普及而落下帷幕。
“弯道超车......”段永兴念叨了一句，没有说话。段永兴再厉害，他也没有张帆能够预见未来的实力。因此段永兴被张帆这句话说中了痛点。他何尝不知道小霸王此时的产品其实是落后于市场的？可产线已经购置，再更新生产线又谈何容易？到时候可就不是50万的事了，500万都未必能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这和你的游戏有什么关系？”段永兴琢磨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这超车不超车和张帆的游戏有什么关系呢？他看向张帆，等他解答。
“很简单！段总，不知道您听说过“第一方大作”吗？”张帆笑眯眯的，开始给段永兴普及起了“游戏知识”。
“第一方大作？”段永兴迷茫的摇了摇头道：“这个还真没听说过！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举个例子您就明白了！任天堂FC上的超级马里奥游戏！咱们国内也有人叫它超级玛丽。您知道这款游戏在全球卖了多少份吗？是4000万份！”
说到这，张帆语气逐渐转为激昂，他不由得站起身继续道：“4000万份游戏，对应的就至少是4000万台FC游戏机。有很多玩家，就为了玩到这款游戏，而特意买了游戏机！这就是第一方大作的实力！它可以左右游戏机的销量，甚至能左右整个市场的走向！”
段永兴没有说话。他其实对游戏机的历史也有过研究，知道在7-80年代之交时，雅达利的泡沫几乎毁灭了整个游戏行业。而最终，任天堂站了出来，用超级马里奥这款游戏彻底改变了整个游戏界。段永兴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张帆，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这款游戏能成为一款第一方大作？”
“没错！”张帆兴奋的道：“段总，您也看到了！贵公司目前的卡带游戏大多是一些八合一，三十二合一，有的甚至是一百合一的合集游戏！当然，我无意贬低这些游戏。但我觉得，它们的游戏品质和我的《摇滚赛车》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差距的！”
“唔......你的这款游戏嘛，确实还不错！”段永兴再怎么样也是一位大佬，通过贬低制作者作品实现压价的事，他到不屑于去做。
“对啊段总！您想想，如果您买了我这款游戏，再好好设置一个加密系统。将来不管别人的游戏机出的多好，想玩《摇滚赛车》他就必须买小霸王的产品！等到您想更新产品线了，我这款游戏又可以无缝移植上去，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吗？”张帆说的口干舌燥，可又不像后世能拿纸杯和饮水机喝水，因此只能坐下来，默默的等着段永兴表态。
段永兴沉默良久，最终抬起头道：“小伙子，你说服我了！咱们开诚布公的说，你这款游戏的心理价位，最低是多少？”
张帆心下暗喜，没想到段永兴居然真的被自己说服了！他赶忙调整坐姿，端正的道：“我的心理价位，最低25万元！”
段永兴点了点头，将装有游戏的软盘还给张帆道：“我会将这件事提请上会，明天一早你来我公司，给大家演示一下游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