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宁昨夜审了一宿的犯人,在三更时刻中匆匆赶回养心殿。
他步履如飞,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奴才。
如今,宴宁今非昔比,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多少人企图巴结他,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看人眼色、卑躬屈膝才能活下去的小太监了。
宫内此刻一片寂静,只有蝉鸣的声音。隐匿在宫墙之上等待良久的几个黑衣人终于看到了那个纤瘦的人影从宫门远远走进。
带头的刺客打了一个手势,其余刺客全部拿出袖口里的弩箭,对准宴宁。
尖锐的箭头划破寂静的夜,朝着宴宁的命脉飞来。
就在刺客们以为得手时,宴宁身后做太监打扮的几个人突然从后面窜出来,抽出腰间的佩剑砍下了那几只弩箭。
刺客见一击不得,也抽出佩剑飞身跳下,奔向宴宁:“狗贼,拿命来!”
自从他得势后,开始整治各个贪官污吏,因此得罪了不少官宦的利益,他们买通了杀手前来暗杀。
这几日已经是第七波了。
很快,那几个亡命之徒被拿下。
“是谁派你们来的?”宴宁被护在中间,居高临下地问。
谁知这些刺客还挺有职业操守,直接咬舌自尽了。
宴宁在这宫廷之中慢慢习惯了这些血腥的画面,不咸不淡地对后面的奴才说道:“处理干净,再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到幕后买家的线索。”
“是!”片刻之后,现场一丝血迹都不留下。
走到养心殿门口,宴宁挥了挥手,两侧的随从默默退下,不再跟着。
宴宁透过门窗的纱布看,发现里面的灯火依旧通明。
小萝卜头自宫变一事后,就和他置气,不再同宴宁说话。但是同时,若是宴宁一晚上没有回来的话,他彻夜不眠。
宴宁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应,就径直推了门进去。
一个明黄色衣服的少年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竟是连外衣也没换下来。
宴宁捏了捏眉心,颇有些无奈,仿佛是自己的儿子进入了叛逆期,自己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老母亲。
“我回来了,今日处理一些事物有些晚。”宴宁知道玄玺在装睡,只是不想面对他罢了。
宴宁见他没有回应,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清茶喝。
昨夜的茶水已经泛凉,带着些许的苦涩。宴宁抿了一口,就不再碰。
“不是我不相信你,宫变那一日事态太过复杂,越少人知道,事情才能越顺利。”宴宁沉吟良久:“常公公这人多疑,若是你我表现出一丝破绽,只怕会功亏一篑。我要护着你,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才会瞒着你。”
两人又僵持了很久,宴宁一宿未眠,有些疲惫,正准备离去就听到小萝卜头有些嘶哑的声音;“宴宁,我能相信你么?”
宴宁楞了一下,这是玄玺第一次唤他全名,还是问这么深奥的问题:“陛下,这后宫之中,人人都有两幅面孔,再亲密的人可以为了权利、生存而反目成仇,没有谁是可以相信的。”宴宁觉得还是得给小皇帝打个预防针,否则某天被人迷惑了怎么办。
“包括你么?”玄玺追问。
“……包括我。”宴宁打开门离去,留下的只有满屋子的寂静。
没有信任,就对他不会有任何期待吧?
他们是臣子关系。历朝历代,皇帝太过信任一个宦官,都没有好结局。
玄玺是小萝卜头,同时也是一个帝王。他不能被任何情感牵绊住。这是为他好。宴宁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