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么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值得吗?”
“有时候,价值无法去衡量,我觉得她比你让我念过的那一屋子兵书都值钱。”
短暂的沉默。
“既然你已经有了计较,为父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凡事都是有价的。”
朱明起身,临出门的时候回头说,“如你所愿。”
秦楚边境,楚国大司马昭明亲领大军,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一举拿下了汉中,咸阳岌岌可危。
上卿朱成临危受命,衔领大将军之职,统摄全国军权,因粮草漕运贪腐之事,连斩三人,皆是秦国勋爵。
朱成陈兵三十万于关外,与之对峙,私命朱明领军十万,直取上庸,攻敌所之必救,欲直下丹阳。
楚国的朱紫公卿都按捺不住了,楚王与朱成手书,言尽归秦国国土,愿十年之内秋毫不犯,而秦王必须马上撤军。
众将士:“将军。”
昭明:“鸣金。”
众将士:“将军!”
昭明:“拔营!”
裨将:“将军,现在回去,我们如何面对那些战死的弟兄……”
昭明:“回朝!”
面对楚王宫里的公卿大夫的诘难,昭明也无能为力。就算再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如果没命享,那还不如没有。
首领如果不能掌控全局,那他不过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相互制衡的手段而已,就像楚王和辞。
秦国上下对朱成父子的赞誉已经无以复加,大街小巷酒肆茶馆都在传唱他们的故事,而朱明也正式登上了舞台。
史官记,秦王东肆二十一年,楚昭明破汉中,王命朱成抗之,成陈兵汉中北,私命子明去上庸,欲下丹阳,楚王曰,归城,师归咸阳,不扰十年。
朱明一时间成了咸阳城中那些闺阁中的贵女名媛眼中的香饽饽,也不知有多少女子一日之间生尽了相思之苦。
但是她们却不知道她们的大英雄,这时正和青云衣做着白日不知羞,春意更是透墙出。
青云衣的头发被汗水粘粘在一起,脸上还残存着的媚意,让朱明忍不住地舔了舔。
她声音都在发颤,娇躯使不出半点气力,瘫在朱明的怀里,“好哥哥,且饶了妹妹吧。”
这一声呻吟,飘然入耳,更是勾起腹中欲火三千,又岂能轻易饶她。
琉璃夜光杯盛着玉琼浆,大手一扫,琉璃夜光杯成了瓦砾,而玉琼浆则化为废液,在地面各自东西南北流。
“公子息怒。”
秦衣楼一事之后,公子殇的客卿大多改投了阵营,一个护不住的主公有什么值得自己投效的,还不如早早改换了门庭,免得误了卿卿性命。
而留下的客卿就大多是公子殇府中的核心,就像这刘继武一般,虽出身小吏,才能却出众博彩;亦或是出身高贵,人脉广拓。
“武先生何以教我?”公子殇脸上肌肉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
刘继武:“公子可是因客卿出走而恼怒?”
公子殇:“先生是想羞辱我?”
刘继武摆摆手,“非也,老子所著道德经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乃公子之福也。”
公子殇一手撑着头,“先生教我?”
刘继武给公子殇递了一个新的琉璃杯,斟上酒,“外人看来,公子客卿失之大半,此时已伤筋动骨元气大伤。观诸公子中,唯公子颂有成龙之姿,不过羽翼未丰,尚不足为惧。然依我之见,公子何不趁此之时,由明转暗阴为谋,方可成大事。”
公子殇抚掌大笑,“大善。不知应如何图之。”
刘继武:“上卿朱成为陛下之心腹,不可争,中卿李佳范正之徒可私与相会,夺朱成之兵权许之,陛下禅位于公子,也是美谈。”
公子殇拍案而起,握着刘继武的手,“得先生一人,尤胜三军之师。”
刘继武回到自己府中对妻儿说:“公子殇刚愎自用,贪恋权势,如今献一毒计,甫事成,此子城府必不容我。大丈夫生于世,何惧乎一死,徒念你母子三人而已。故我刘继武死,你携我手书,领二子奔公子颂。公子颂见我手书,必护母子平安。”
刘继武妻子泪如雨下,“卿何苦来哉。”
公子殇对左右言:“武此人,乃毒士也,若他人用,必危于我,事成,则杀之。”
左右莫敢言。
在公子殇眼中,朱明就是一颗钉在他头的刺。有刺,自然是想尽办法把它拔掉。
这不,公子殇再登秦衣楼,直接将一卷写有官文的竹简摔在东家的脸上,眼角都渗出了血。
东家没有管脸上的伤口,任由血淌,默默地拾起那卷竹书看了起来。
字字诛心,东家的眼中看到了刀光剑影,野兽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
东家闭上了眼睛,回头看了看秦衣楼里人来人往,暗自做下的决定。
东家:“望公子恕罪,小人是着实不知衣姑娘与楚国暗通款曲,还请公子明查,还我秦衣楼清白。”
公子殇:“这官府的都查出来,将条子放到父王的案头上了,只是被我提前给截了下来,本来是想帮掌柜的一把的,不过既然掌柜的不识好人心,本公子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就怕到时候掌柜的面子上有些不大好看啊。”
东家:“有劳公子费心了,小人这面子又不能当饭食,好看还是不好看都是那样。”
公子殇眼睛微眯,“言尽于此,还望掌柜的保重身体,小心哪一天就睡着了起不了床了。”
东家躬身低头,“送公子。”
等公子殇走远了,东家才起身拭去额头的虚汗,“来人。”
远在上庸的朱明收到一封信,是公子颂送来的,大意是青云衣被公子殇以通敌卖国的罪名下狱,依秦律当斩。
当晚,朱明一骑赴汉中,跪在朱成的面前,大帐中父子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朱成:“不悔?”
朱明:“不悔!”
朱成的眼睛有些浑浊,眼白里的血丝就像水系一样密布,隔着帐篷,他看到了今夜纷飞的大雪,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朱门巷因朱成的家族而得名,因为几乎整条巷子都是朱家的,平日里朱门巷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今天来的人也不少。
公子殇带着一群披甲的将士策马而来,咸阳城之人莫不绕路而行。
突然旁边的街道冲出一骑,勒马于三丈外,公子殇身边甲士手中的长戈都指向了他。
马上之人说:“二兄,何必如此。”
公子殇骑马与他擦肩而过,“颂,沽名钓誉之徒耶。”
等公子殇走远,公子颂面容依旧恬静,只是指甲陷入掌心,指节发白,不过随即便松开,翻身上马,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公子殇带人强闯进朱门巷,在上卿府邸之中策马游庭,宛如自家后院。
次日早朝,有大臣上书指摘公子殇行事荒诞不经,强闯上卿府邸,明为国家计,实则为私利。今日能闯上卿府邸拿人,明日还不得进士大夫家中杀人?
秦王在朝会上并没有偏袒于任何一方,反而让人凭生其坐山观虎斗之嫌。
御花园中,秦王坐在火炉边温酒,“殇儿,你知道孤为何对你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吗?”
本来意气风发的公子殇“扑通”一下就在跪在了秦王面前,公子殇后劲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咽喉有些发干。
只见秦王挥了挥手说,“孤也不是要跟你问罪,只是想问问你,你能驾驭的了吗?”
“孤从先王手里接过,到时候也会交给你们弟兄中的一个,孤也想给后人留下些家底,即使平日里挥霍一些也无妨,只要别忘了挣回来就行。”
“可是,殇儿你如今很让我失望,明明有了心思,却是不敢做,是怕那弑父弑君的名头吗?”
公子殇咽下口中不多的津液,不敢抬头,头埋的越来越深,手在颤抖着。
“你十二弟虽心思深沉,如今又有与你分庭抗礼的实力,但你以为凭他就能做到?这些都是孤默许的。毕竟这个家,需要一个优秀的一家之主,也需要一个有野心的一家之主,先王未竟之事,以后就靠你们了,孤老了,不服老都不行啊,人老了,话就多。来,陪爹喝一杯。”
公子殇从秦王手中接过酒樽,一饮而尽,酒虽辣口,亦可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