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博很是尴尬地坐在大堂里,因为开始小厮向自己通报的时候,自己不想见赵先就让小厮随便打发了去,结果却被赵先硬闯了进来,还扬言要把红夕楼烧了,哪里像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反而像个不通道理的粗野汉子。
赵文博好声好气地跟赵先说:“二叔,当年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尚在襁褓,不曾瞻仰过二叔的风采,不过二叔您的故事一直都在赵家流传,不知多少赵家子弟将您引为楷模……”
赵先神情冷漠地看了赵文博一眼,“你不必用言语激我,当年做过的事,我是不介意再来一次的。”
赵先摸了摸长剑,那锐利的目光让赵文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从赵先的眼中感受到了杀气,他是真的想要杀我,至少在那一瞬间是的。
当年赵先脱离赵家,可不是像如今嘴上说的那般简单,虽然没有杀谁,但是却是把赵家的高手都打了一遍,拦他最积极的人如今还瘫在床上不能自理。
赵文博闭嘴了,虽然他想得到整个赵家的资源和权势,但是这是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的,有命拿没命享,万事俱休。
赵先看着赵文博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你现在玩的,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不要自作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赵文博模样恭敬,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心里面是人是鬼就未可知了,“侄儿一定记得叔叔的教诲。”
赵先临走前用剑斩下桌子的一角,算是给了赵文博一个警告。
等给赵光下葬之后,过了断七,赵家摆下宴席,给赵先接风洗尘,请来了各地的族老宗亲们,这一日终于是到齐了,只是赵光刚逝世不宜大肆操办,也就局限在自家人。
宴席上,溪镇老宅的七太爷举杯,在场所有的晚辈都站了来举杯,酒杯都比七太爷的杯子略低,七太爷赵宇是赵氏全族辈分最高的一位,尤其是他们这样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越是注重这些繁文缛节,只不过自从修仙界各大势力近百年来不断在红尘中招收门徒,才导致世家门阀的威严不比从前。
修仙也是需要资质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而那些有仙人的家族都相互联姻,这个国家实际上的掌控者不是王族,而是这些世家。
自齐楚两国分别雄踞大陆南北之后,本是晋国贵族的赵氏就逃到了楚国,到了如今,只是偏安一隅,根本触及不到帝国的权利核心。
赵先本是作为一枚进入帝国核心的棋子,只是这颗棋子不安分,打乱了他们所有的安排,却再没有合适的人选。
桌上推杯换盏,赵先原本也是赵家的风云人物,如今回来却是不复当年风光,除了寥寥几人,根本没人在乎他,只是把这酒宴当成一次亲友相聚互通有无的机会而已。
女眷的桌子上,赵文华也吃了几盏水酒,小脸蛋红扑扑的,不经意间撩了撩头发,露出了眼角的桃花痣,马上回想起父亲的嘱咐,就把头丝放了下来,不过还是被有心人瞧见了。
“文娣啊,你家文华可曾有许配人家?我看郡丞家的三公子就同文华很是般配……”说话的是赵家二房的媳妇儿,算来和文娣也是妯娌。
文娣说:“文华才及笄不久,我还想多在身边养几年,这嫁出门了,一年半载都难得见上一面,我可舍不得。”
有人一人插嘴了,却是赵先庶出的小妹赵叶,“嫂嫂,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闺女总归是要嫁出门的。”
本来她还要说下去的,却被她姐姐赵先的胞妹赵可给拦了下来。
文娣说:“小姑这话可是难听,莫非你是觉得我家姑娘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赵可打圆场说:“嫂嫂,莫要见怪,叶妹妹性子直,说话就这样。我们家文华是德才兼备的玉人,什么人户嫁不得,我看就是嫁个皇子王孙也不算高攀。”
赵叶自然有些不服气,“可姐姐,你这话说的好像赵家其他姑娘都嫁不得好人家的,就她家文华能嫁得好一样。”
文娣懒得同她们扯皮,倒是赵可不高兴了,在桌子下面给了赵叶一脚,赵叶吃痛又看见赵可给自己使眼色,也就低头认错了,“你看我这嘴口无遮拦的,我们赵家的女儿自然不会输别人分毫的,来,我自罚一杯。”
赵叶饮尽杯中酒,心里想,皇帝找一个眼角生有三颗桃花痣的女子,恰好这赵文华眼角有三颗痣,莫非就是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天,李敬业就亲自登门拜访赵家了。
目前赵家主事的还是赵文博,但是大事都是赵先拿主意,这也是赵宇的意思。
赵先到门口去接迎李敬业,姿态放的很低,李敬业就是赵先当年的座师,李敬业本来是要推荐赵先进朝堂的,只是后来赵先和赵家闹翻了,不知所踪,这才作罢。
赵先可是知道,自己这位恩师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有事才会来拜访,“恩师,您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李敬业皱着眉头看着赵先说:“回了溪镇也不说来见见我,怎么,嫌弃为师人微言轻?”
赵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本是要去拜访的,只是被家中琐事所纠缠,脱不开身……”
“好啦好啦!我不是来听你这些话的。”李敬业躺在椅子里,赵先挠了挠头,尴尬地嘿嘿一笑,李敬业接着说,“听说你有个女儿?领过来我看看。”
赵先心头一紧,大概是明白李敬业是为何而来的了,直接就跪在李敬业的面前,“恩师,我实在不愿意让女儿跳进皇宫那个火坑里去。”
李敬业在屋里走来走去,指着赵先骂道:“你知道个什么?陛下为了那个美人,杖杀了三个县令,五个言官,明摆着是非要不可,你让我如何是好?启奏陛下,这是枉顾你我师徒情分,隐瞒不报,这是欺君罔上,对不起陛下的信任,真是里外不是人。”
李敬业把赵先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这消息可是从你家传来的,你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吗?若是不知道,那就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