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是孤独的。
这似乎是不分古今、东西,所有统治者所共有的特征。不论是西方的“君权神授”,还是东方的“称孤道寡”,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有第二个,那就是“叛逆”,必须剿灭。这也就是皇权的更替。这是阿尔文躺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突兀产生的想法。
这里是帕拉特给他们分配的暂住地,属于夏切尔宫犄角旮旯的犄角旮旯,但它的精致与舒适,还是让阿尔文啧啧称奇。坦白讲,虽然这里的格调与装饰都华丽的很,但阿尔文也是“生在红旗下,走在春风里”的新世纪青年,也是见过世面的,这里距离前世的那些高档酒店还是有差距的。让他惊叹的,是这座王宫与他所见的哥布林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差距。可以说,是王权硬生生逼出了这座超越生产力的王宫。这也使得阿尔文对于王权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么令人迷醉的东西,当然只能一个人拥有。拥有的人也很有意思,一边时刻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要抢;一边又称孤道寡,哀叹自己太孤独了……
“贱人就是矫情。”阿尔文总结道。他摸摸身下柔软而舒适的床垫,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多少天了,阿尔文感慨地想道,在地球时,这种柔软的床铺自己天天都可以睡,甚至有时还嫌弃不舒服;而来了这里才几天?似乎都不到一个月,自己却已经习惯了冰冷坚硬的石头床,猛然间睡到了柔软一点的床铺,居然能给他一种如至仙境的飘飘欲仙感。自己心境的这番境遇,不由得又让他发出了那声感慨:
“贱人,就是矫情!”
帕拉特在带他们来这里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离开自己的住处随意走动。而狂骨部落的五个年轻哥布林也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跑。
其他人是不是真心的不知道,反正阿尔文不是。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进了王宫,你居然叫我乖乖呆在房间,不要出去?那任务还怎么完成?出去的路怎么找?事业爱情还怎么两开花?
所以,当夜幕彻底降临,门外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后,阿尔文猛地睁开双眼:全军出击!
因为上回有了经验,阿尔文这次早早就准备好了一顶草帽和面具,虽然做工粗糙,但这已经是他在集市上淘了一整天才搞到的。该死的商人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这面具是用他爷爷的头骨做的,不给三副哥布林手骨不卖。你他娘的敲诈也不选个好点的理由,明明是猫妖的头骨,非说是你爷爷的!不过阿尔文也没讲价,反正自己没钱,结账找灰骨头……
戴上这副略显狰狞的面具,阿尔文深呼一口气,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空无一人——这是阿尔文看了半天后得出的结论。
“不应该啊,这里可是王宫,就算再偏僻的角落,也应该有侍卫巡视啊。”阿尔文皱着眉头喃喃道。难道宵禁还能管到国王自己头上?
不过,不论原因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对阿尔文却是最有利的。时不我待,他定了定神,一把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埋伏,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相当地顺利。阿尔文松了口气,轻轻关上门,闪入墙边的阴影处,偷偷摸摸地开始调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王宫的繁华还要在阿尔文的预料之上,不仅有各种地球没有的奇花异草,还有形形色色的树木和假山。是的,假山,阿尔文确定自己没看错。一个哥布林,居然喜欢假山,还设置了不少,在夜幕笼罩下,奇形怪状的石头仿佛活了过来,凭空产生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玛德,这位高格陛下什么品味啊?这么超前另类吗?”阿尔文吐槽道。他都快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异世界的哥布林王国还是在苏州园林了……
好在气氛虽然很诡异,但一路顺风顺水,阿尔文没有碰到任何意外地穿过了这段路。但正因为这么顺利,阿尔文心里却是不由得越来越慌。都这么久了,他居然一个护卫都没看到,这不正常啊!
心里惴惴不安下,阿尔文摸出了自己的“百目鬼的独眼”,透过它又看了一遍周围,也没发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倒是那遍布王城的紫色雾气,这里居然一丝都看不见,看来,沃利那伙人果然不敢招惹高格。
一路疾行下,阿尔文很快就穿过了假山区,到达了一个湖泊边,波光粼粼的湖水倒映着惨白的月光,旁边则矗立着一座小巧的亭子,很普通的亭子。但阿尔文的目光掠过这里后,他的脚步却是一停,目光凝视在那里。
原因无他——那里正站着一个哥布林,今晚见到的第一个哥布林。
见那个哥布林背对自己,似乎没发现他,阿尔文慢慢停下脚步,开始改变方向,打算转身离去。谁知,刚走了两步,一道淡淡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阁下既然来了,为什么要急着走呢,何不留下一起聊聊?”
说话的哥布林语气平淡,似乎只是拉家常一般,但阿尔文却诡异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就不想走了,似乎对方的话是绝对不能违背的命令,让阿尔文自己都产生不了反抗的欲望。
完了,碰到硬茬子了!
阿尔文心中悔意顿生,但身体却是缓缓走向了亭子,既然躲不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不知阁下是谁?为什么强留小人?”阿尔文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的背影,抢先开口问道。
“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地在王宫溜达,难道不知道王宫禁止深夜乱走吗?”对方没有回头,也没说自己的身份,而是揪住阿尔文的不轨行为反问。
“哼,大家大哥别笑二哥,阁下还不是深夜在这湖边逗留?更何况,我可是陛下很欣赏的勇士灰骨头的同伴,半夜出个门什么的当然没问题。”阿尔文虚张声势道。
“哦?可我不是听说,你是陛下的私生子吗?”那道身影缓缓转身,戏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