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狗大户来称呼张瑾玄还真没说错，晏明看着来接他的房车配置的时候这么想着。
车内除了床和卫生间这样的基本配置之外，还有空调电视洗衣机和小型的冰柜，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家，而且这辆房车的轮胎很大，哪怕走在路面不是很平坦的地方问题应该也不大，是任何一个热爱旅行的人梦想中的房车。
除了没有网络之外一切都很好，不过毕竟在任务期间，还奢求可以玩到手机也着实有点过分了。
晏明开始看房车里备有的，关于盘古城市内的一些资料。
距离他最近的城市是脑神宫，即盘古的首都。晏明想，他不能真的像阳所说的那样就这么把这次任务当成一次旅游，虽然他也的确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首先他要做的就是了解这里的神话传说和历史背景，这个收容物内部的世界显然是有自己的文化存在的，他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与风俗，从中寻找出这个世界的核心……越听越像是来旅游的。
“没准我从这里出去之后可以写一篇盘古世界游记。”他自嘲道。
在房车上度过了三天，他终于抵达了城门。
脑神宫其实并不是一座宫殿，它是一座雄伟的城市，只不过它以位于城市中心的雄伟宫殿命名，而五官阁则是进入脑神宫这座城市大门所在。
“话说这艺术风格怎么跟进了鬼屋一样……”晏明看着面前古典的城楼上极其类似于人脸的装饰：“看来这位盘古老哥是趴在地上脸朝前方死去的。”
五官阁正如其名，张开的城门是一个大张的嘴巴的形状，而城门两侧有类似于眼睛一样的东西，此时正紧紧地闭着，整座城门就像是一个人脸一样，不过似乎是因为自从盘古建立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的缘故，这座城市的城门防御力一看就很低，充其量也就能挡住外面的流民。
晏明透过车窗给这个奇怪的城门拍了张照片。
而看着望远镜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的笑容和悲切都是那么真实，他叹了口气。
曾经晏明问过阳一个这样的问题：“收容物制造出来的人类，算是真正的人类吗？”而他获得了这样的回答。
“生理结构和精神状态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基本就是普通的人类，根据收容物的性质，极少数的个体没准会有什么不同的能力和身体构造。”他还记得阳那个时候笑了一下，但是眼神相当冷漠：“但是任何人都不会当他们是真正的人类，他们在法律上也是没有人权的，如果这种收容物是掌握在基金会或者超能家族手中的，没准这些人类会被当成天生的D级人员消耗掉或者是什么人体实验的试验品。”
“所以，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好一点。”最后，阳神色漠然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那个时候看到阳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意识到了阳没准也是一个“被收容物制造出来的人类。”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晏明叹了口气，他从心底里厌恶像是基金会这样的组织，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基金会这样强硬又非人道的作风其实相当合理，有的时候非人道的做法在某些场合真的是非常有效也相当有必要的。
但是他会忍不住地去想，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收容物的存在……
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任务。
五官阁内部的构造与秦汉时期北方的城市构造没什么两样……他其实没看到也看不出来，资料上写了，但是食物的花样上要丰富许多，除了煮和蒸菜之外，还出现了炒和炸这样的烹饪方法，这样的烹饪方法来自于张家的商队，他们用油、布匹、玻璃和工艺品打开了盘古的市场，丰富的却不是贫民百姓的物资，而是……贵族豪富们的生活。
毕竟他们是做奴隶买卖的，如果贫民的生活太过优渥，他们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地带上镣铐呢？
晏明的房车飞驰着靠近了城池，而看到了他的房车的卫兵立刻就出城迎接，把他的房车围了起来。
他一开始还不懂这些卫兵为什么要出城围着他坐着的车，还全副武装的，但是他瞬间就知道了。
“大人……大人，您是张家的人，您来买我们家的孩子吧！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以后会很漂亮的！”
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冲着晏明这边喊着，妇人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她把襁褓高高地举着，想要让晏明看到。
“我一家人都死了！我没有入城费会饿死在外面的！大人您行行好……”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涌动的人潮里面。
“大人选我，我身强体壮，可以干活。”
“大人带我走吧，我杀过人，我有胆气。”
……
他的房车被卫兵簇拥着，拿着刀兵的卫兵像在从林中斩开杂草一样把他车前的人群赶走，人潮之下，他的房车和这些卫兵好像一块孤岛。远远地，他看到那个妇人手上的襁褓还是高高地举着，里面的孩子面庞发黑，显然早已死去，可是她还是高高地举着，直到有人把她撞开，那个灰扑扑的襁褓落到人潮里面，消失不见了。
“这些人就是这样的，一群面黄肌瘦的人妄想着被大人带走……”卫兵冲着下方的人潮吐了口唾沫，令他的手下把长矛往前送了送，晏明看到那些明晃晃的长矛已经刺入了前面的人的身体，后面的人却还是前仆后继，他们的尸体成为了阻隔他们最好的武器。
晏明安静地看着那些贫穷的饥民，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他狠下心肠，没有再看，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来拯救他们的……他的任务是在无可挽回的时候毁灭这些人的世界，那么现在一点点的，无用的伪善又有什么作用呢？
进入城市之后，他被带到了城市中心的一座大宅院门前，门前有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中年胖子正等在门口。
“欢迎欢迎……是基金会特工晏明先生对吧、”那个胖子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满脸堆笑着：“我是张家驻盘古的管事，叫我张管事就行了，少爷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们一定会配合晏先生的工作的。”
晏明点了点头，跟着热情的张管事走进了宅院的大门。
脑神宫的气候是偏向干燥的，但是这座宅子内部却别有意趣地被设计成了江南园林的样子，风景优美，一步一景，古装的丽人穿梭其中，令人赏心悦目。
而张管事一边走，一边为晏明介绍着盘古的具体情况和“异变”的起源，显然是知道他们到此的任务内容的。
“首先是作为盘古主要粮食产地的胃城和六腑郡的土地的粮食产量减少了，盘古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休耕和粪肥的传统了，而对于土壤成分的检测也显示土壤并没有出现问题，但是地上就是不长粮食，张家甚至从外部运来了一些化肥，但是还是不起效果。”
“然后，位于城市外部的出产粮食的一些村镇出现了沙暴的现象，这种沙暴相当可怕，可以在一夜之间摧毁掉一个村镇，于是这些出产粮食的农民不敢再住在村镇里面，而是集中往城市里面赶，只有在城市附近的村镇才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是也只是现在没有影响而已，那些沙尘的风暴正在渐渐逼近这些村镇……如果不是强权军队的镇压和高昂的入城费的存在，恐怕城市里早就被灾民挤满了吧。”
“但是我看你过的挺舒服的嘛。”晏明看着园子里的好景色，这么感叹了一句。
“晏先生别取笑我了，这些东西和占地都是有一些必要性的，现在的买家对于人口有各种各样的需求，我们也要在这里对这些人进行基础的训练才好卖得出去，现在世界范围内可不止我们这一家出产这种特产……不管是美国的食人魔餐桌和西部世界，还是欧洲的上帝泥塑园这些收容物都是可以大量产出D级人员的，而且我们也需要盈利才能支持对这里的收容嘛……”
张管事讨好地笑了笑：“这也是为了咱们人类的大利益嘛，基金会总不能哪天不要D级人员了不是，现在不都是在推广反死刑制度那些吗，不靠这些收容物弄点人口来怎么测试收容物……”
张管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园子：“晏先生你看，那就是训练D级人员的一些设施，有些基金会的项目对D级人员的要求千奇百怪，有的需要有什么信仰有的需要文化程度达到什么程度，有的需要特殊种类的知识达到一定水平有的却需要满手血腥的杀人惯犯……咱们也不好拒绝基金会的要求不是，毕竟只有在基金会的许可之下我们才能继续收容这个收容物……唉，不说了。”
听着张管事的介绍，晏明终于理解了阳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那句“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好一点。”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只好说了一句：“你们还真会想办法啊。”
张管事苦笑了一下：“这种事情也需要有人做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