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雁三欲顺着声音瞧去的时候,听得屋内推门声响起。
尹枫惊喜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晚间不见你一起用食,身体可好些了?”
尹枫一出门,便瞧见了正撸着鹰毛,逗着鹰玩的尹珩,他心中一紧,生怕尹珩从海东青身上察觉出什么。
尹珩闻声抬头轻笑,像是未曾发觉般,将手中的海东青递向尹枫:“无碍,只是刚用完餐,出来消消食,恰巧闻着青儿的声音,便跟来了。”
雁三瞧不见来人,听这话只觉如玉石之声,又如春风和煦,再听尹枫的话,便明白来的是何人了。
尹家庄那个病危的长子——尹珩。
雁三曾在尹家庄也只是远远的见了他一眼,身子孱弱,随时见阎王的模样,只是如今他怎么也来了。
尹枫应了声哦便紧着上前来接过海东青,瞥见它足上还未开封的信筒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懊恼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长兄水洁冰清,秋月寒江,又岂会做偷窥他人私密这种不入流的事。
许是有些愧疚,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道:“大哥身子骨不好,京中气温低寒,大哥即便是出来,也还是带几个随从好,穿得如此单薄,若是又受了寒,当如何是好。”
尹珩原本想推脱,可是这不争气的身子骨当真应了尹枫的话,连咳了几声,也只得依着尹枫将披风置于自己身上。
他道:“倒是为兄的疏忽了,不知父亲可曾与你在一起。”
“在的,在的,兄长找父亲所谓何事。”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越界,赶紧改口道:“我这就去找父亲。”
“无妨,这是庄中传来的,寻不得父亲,这信就传到了我手中。既是在,那便劳烦枫儿将这封信替我传于父亲好了。”
尹枫瞧着那封未开封的信,心中愧疚更甚了,他道:“父亲早先便说过,庄中事物,你也应当知晓,有权处理的,兄长何必.........”
尹珩淡笑了两声:“既是给父亲的,未经父亲允许,我又如何能开启,这事就劳烦枫儿了。”
说罢欲转身离去。
尹枫道:“那兄长等等,我将信交于父亲后送你回去。”
“不碍事,要事为重,左右不过几步路,我尚能回去。”
尹枫瞧着尹珩提着灯笼缓缓出了院子,这才叹息一声,抱着海东青进了屋子。
尹家兄弟在外的谈话,乌兹与尹云鹤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丞相道:“早就听闻贤侄风光霁月气度不凡,如今一见,果真一妙人。
尹云鹤不答,只是叹了口气,心中不知做何想。
倒是尹枫抢了话题:“若不是我,兄长身子骨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究竟是为何,尹枫且没继续下去,就此转了话题,他将信纸给了尹云鹤,又动手拆了海东青腿上的信筒。
信纸上所述不是他事,正是尹枫在查的钧无宴一事。
来信说已在荒郊外查得往生殿余孽踪迹。
只见原本已经断了的线索,此刻又有了消息。
尹枫自是高兴得紧,他跟尹云鹤与乌兹打了声招呼便往外而去。
雁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去,她正琢磨信纸上所报何事,就在她将眼前瓦片掀开了一丝缝隙,欲瞧个清楚时,尹枫已经推门而出了。
雁三此刻一见往外走的尹枫,不疑有他,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尹枫痛恨往生殿的人,这事天下皆知,能让他如此慌慌张张的,莫不是那信纸上所述查得了什么消息。
雁三猜的没错,尹枫还真是查到了钧无宴的消息。
尹枫离去速度,便是府中一位下人也不曾惊动。
乌珏与尹珩却是迅速得了消息。
尹珩房内。
商豫榷满面不解的盯着眼前这人,再也忍不住开口:“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那小丫头。”
尹珩淡淡一笑:“小姑娘家家,出门在外,多是不易,能帮一点就帮一点了。”
商豫榷嗤笑一声:“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这话你用来哄哄他们也就罢了,何必用来搪塞我。”
尹珩含笑看着他喋喋不休的嘴,等商豫榷说完后,他才开口,语气不急不缓:“不然,你当我如何?”
“呵,你的心思如蜀道的山,山下的环,九转十八弯,弯弯崎岖,转转不凡,岂是我等凡人能猜透的。”
尹珩闻言,有那么一瞬间愣神,随即便笑了,他笑容温和,眸光清澈。
这话中的嘲讽之意,尹珩不是听不出,商豫榷说得也没错,他向来心思深沉,不是坦荡之人,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商豫榷还在说:“雁三在尹家庄出事,向来不求人的你当即遣人寻我帮忙,如今,你不惜花千金从我手中买得往生殿余孽的藏身之地,只为将她从那海东青爪牙下解救出来,你说是随手一帮举手之劳,你这随手,是不是随得太长了。”
尹珩笑着将手往跟前放了放,翻来复去的看了一遍,然后淡笑道:“商兄不说,我倒还不曾发觉,如今一看,这双手指还真是蛮长的。”
许是常年病弱的缘故,他的手指修长而瘦弱,白皙没有光泽,皮肤下骨骼突出,血脉隐现。
商豫榷瞥了一眼便不欲再看:“这么丑的手,有什么看头。”话虽如此,他还是将一旁桌上的暖炉塞进了尹珩手中。
两人再胡乱的瞎扯了几句,商豫榷便告辞离去了,他怕他再扯下去会被尹珩气死在这里。
尹珩点头亦起了身,他刚起身就被商豫榷止住了:“你起来作甚,还准备十八相送?罢了吧,你那身子骨,我怕你还未走出门口,又得让我扶回来。”
尹珩一愣,那句我就是坐久了有点腿麻这话硬是没舍得出口。
他突然有些羞愧:“有朋自远方来,自是当送送的。”
商豫榷呵了一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你怎的就不好奇我为何来上京,为何突然出现在你房里?”
尹珩眸色平静,嘴唇动了动,商豫榷就接上了话:“你还是别说了罢,我猜你会说,商兄来上京,自是有要事,在下冒然相问,实在是失礼。”
“你这身子骨,就不怕被憋坏了身体,想问什么,问就是。我没甚要事,来上京不过是看见你重金求取往生殿消息这事,特意来给你送信的。”
尹珩心思百转,最后唇角微微上扬,笑道:“如此,有劳了。”
商豫榷见他这样子,又被憋了满肚子气。
走的时候,心思重重,就连步子都迈得比平时重几分,他此刻突然有点怀恋商小墨在身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