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段已经入了秋,天气也微微开始转凉了。
瑾王府。流年阁。
窗外火红的枫叶迎风而落,秋风瑟瑟。
可这屋子里却温暖如春。南荣墨珩与宁太傅相对而坐,只见下人们将棋盘摆好,便退出房内了。
“太傅今日怎的得空前来?”南荣墨珩淡淡的问,语气虽淡,却透着尊敬。
“没怎么。”宁太傅抚了抚自己的长胡须,视线落在棋盘上:“就是想起许久不曾与殿下下棋了,这就来过过瘾。”
话毕,他便落下了第一枚棋子……
“嗯。”南荣墨珩点点头,手里夹着一枚棋子,若有所思:“是许久没下过了。”
简短的寒暄之后,师徒二人便开始专心下起棋来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过了一大半,一盘棋局却始终僵持不下,正当南荣墨珩举棋不定之时,便闻宁太傅道:“上次我与殿下商议的事,殿下可有考虑?”
南荣墨珩微微一怔,宁太傅言语中的上一次的事,应当就是指举荐寂思凉这件了。
“我已经有了对策。”南荣墨珩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傅指教。”
“哦?”宁太傅开明的笑着,扶了扶胡子,打趣儿道:“原来这天下还有瑾王殿下您不明白的事儿啊?”
闻言,南荣墨珩惭愧的一笑,说:“太傅可就别打趣儿我了。”
找理来说,宁太傅是他的师傅,从小就教会他很多东西,什么为人处世,识人辨物,再到几乎通晓整个大陆,都是他亲自传授的。宁太傅德高望重,朝中大臣无论是前朝元老或是新朝官员,都对他敬畏三分,包括皇帝在内。所以说,南荣墨珩在他面前从不自称“本王”而是“我”。
南荣墨珩将棋子落下,有道:“我是真的不解,太傅便莫要取笑于我了。”
“好好好。”宁太傅笑着道:“殿下切说说看。”在众多皇子中,他最为欣赏的便是这个七皇子瑾王,遇事果断,聪明机智,最重要的是当初小小年纪,便有为天下苍生谋安宁的雄心壮志,到头来倒也不负他有心栽培,南荣墨珩自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年少有为,试问隆州四国三谷有哪一个没有听过他的威名的?
“太傅。”南荣墨珩道:“虽说这水洞天是要轻功极好之人才能有把握进去,可是这天下之大,为何太傅单单要举荐寂家三女?”
闻言,宁太傅落子的手微微一顿,南荣墨珩自然是发现了异样,便是更加不解的看着他。
“殿下可知道这寂三少主师从何处?”宁太傅将子放回棋盒中,看着南荣墨珩,认真的问。
“不知。”南荣墨珩摇了摇头。
宁太傅点头,接着说:“隆州有四国三谷。四国是以顺周为首,其他三国分别是天御、叶顺和琼鸟国;三谷是以彼岸谷为首,其他两两谷分别是鬼谷和羽灵谷。”
“这些我都知道。”南荣墨珩听的一头雾水,这些太傅不是在刚收他入门是就说过了吗,这……他问:“可是这与寂家三女的师傅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着呢。”宁太傅手抚胡须,道:“殿下可曾听过鬼面圣医?”
鬼面圣医。这个南荣墨珩倒是听过,据说是彼岸谷谷主的四大护法之一,炼得一手好毒,武林第一轻功,也懂得不少医术,既害人也救人,因此被世人称为鬼面圣医。
但是,十五年前却在江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时隔多年,有些人都一致认为他已经死了。
今日听宁太傅提起,难道……
南荣墨珩似乎想到什么了,眉心微皱,他问:“难道,她的师傅竟是鬼面圣医?”
“十之八九。”宁太傅点点头。
“可是……”南荣墨珩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他问:“太傅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从手法上看出来的。”宁太傅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夫无意间目睹了她对齐安王府的小王爷下毒,无论是从手法和用药上看,都像及了鬼面圣医。况且她的轻功也是一流的。”
“太傅何以如此笃定?”南荣墨珩有些疑惑,不是他不信宁太傅,只是单单从手法和用药来看的话,的确有些太草率了,他问:“可有查证?”
这一次,宁太傅却是摇了摇头,道:“并无查证。无名山庄戒备森严,老夫也无从查起。但是,躺若一旦证实了此事,那寂家三女的来历,恐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啊。”
“事已至此,唯有一探究竟了。”南荣墨珩道。
“不过,殿下,”宁太傅说:“寂思凉轻功极好,这是不用说的,在炼毒方面也确实有这种天分。倘若殿下能将此女收入麾下,将来兴许会帮到殿下不少忙,殿下可能也是那孩子的一条明道。”
南荣墨珩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宁太傅,从小到大,宁太傅教会了他不少东西,而且他也是众多皇子中最聪明的,总能先一步会到太傅话中的深意,可是这一次,他竟然会不出来了。
对于寂思凉的事,其实宁太傅也不知道多少,只是他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炼毒师本就是要么一念成佛,救浮世万千,受万人敬仰;要么一念成魔,害万千苍生,受世人唾骂。而寂思凉,如今身世未明,未来是怎样,谁都不可知。
……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
月黑风高,风影婆娑。寂思凉踏着月色而来。
在某家房顶上停住,忍不住往身后看了看。
“呼~”她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发现,她好不容易假装睡着了,那两个丫头才退出了房间,想不到她堂堂寂三少主,为了出自己的房间竟然要靠翻窗子!
还真是悲催。想着她甩了甩脑袋,像是为了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务之急是拿回自己的酒壶,毕竟那酒壶是跟了她几年的时间了。
……
瑾王府。流年阁。
离宫宴的日子越发接近了,南宫墨珩也开始准备贺礼了,堂堂瑾王府,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人瞧不起。
交代完一切事宜后,南荣墨珩挥挥手,道:“后面所有的事宜交给茗芝去做即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秦离拱手道:“是。”正欲退下。
“等等。”突然,南荣墨珩眸光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道:“你出去,把门带上,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秦离应声退下。
空荡的书房内,寂静无声。此时,窗外的天空之上已是繁星点点,明月高挂。南荣墨珩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案桌左上角的酒壶上。
“出来吧,既然来了,躲着有什么意思?”南荣墨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一挥衣袍,又坐下了。
“呵呵,”如他所愿,房梁上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
南荣墨珩抬眸,只见房梁上坐着一个黑衣人,正是寂思凉。她随意的摇着双腿,坐在房梁上好不惬意。
“瑾王府戒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南荣墨珩是真的好奇,秦离与他自小一同长大,虽他为君,秦离为臣,但是却是师出同门。如果让秦离半夜从府外潜进来,切不被守卫发现,恐怕也不大可能。难道这小小的丫头片子,轻功真这么了得?
寂思凉微微一笑,将身子靠在另一条梁柱上,一只脚踩在屁股下的房梁上,又是标准的大爷坐姿。她说:“想知道?东西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呦,跟他讨价还价?南荣墨珩突然来了兴致,这样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呵,跟本王谈条件?”他眼眸一凝,眸光中满是骇人的戾气,妖孽的脸上露出地狱修罗一般的笑意,看的寂思凉背脊一阵发凉。只听他冷声道:“下来!”
“切~”她强制镇静,别过头去,嘀咕道:“凶什么凶啊。”
不过还是乖乖的从房顶上下来了。
“帮本王做一件事。”等寂思凉站定,南荣墨珩才开口:“事成了,东西自然还给你。”
“做事?做什么事?”寂思凉脸色一冷,这个王八羔子,怎么尽是说一套做一套?她立马提醒道:“你搞清楚了,我又不是你瑾王府的人,我干嘛要帮你做事?我来只是拿我的东西。”
“好,很好。”南荣墨珩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他再一次缓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道:“你要是不做,那你的酒壶……”
“你威胁我!”寂思凉瞪大了眼睛,心里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了。“喂!你搞清楚,我没哪里招惹你吧?”
“喂?这就是你对本王的称呼?”不错,很新奇,还是头一个敢这么称呼他的。
寂思凉直接一个白眼儿给他,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还在他手上,便也就不敢造次了。
“是,瑾王殿下。”这次总行了吧。寂思凉不耐烦的道,没想到他堂堂瑾王竟然和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计较这些,这个王爷当的可真够无聊的。
“这还差不多,虽然态度勉强了一点。”南荣墨珩满意的笑,接着话锋一转,说:“考虑的怎么样了?帮本王做一件事,东西就还你。”
“如果我不呢?”寂思凉问。
“那你的东西就归本王了。”南荣墨珩道。
“想得美!”说着寂思凉踏着轻盈的步子一个闪身到了案桌前,正欲硬抢,没想到南荣墨珩却是早就料到了一半,提前将酒壶夺走,并纵身一跃,跳到了屋子的中间。寂思凉当然就扑了个空。
“呵,真是不怕死啊。”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调侃:“本王的东西,你也敢抢?”
没抢到酒壶,寂思凉倒也不恼,反而双手一个借力,一屁股坐在了案桌上,反驳道:“谁说是你?明明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