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曾外祖母,所以我从八岁时起便开始治家,力求不从家内起祸,可这还不够,没有一个保护伞,我们便是再自省,都不能保证家人安稳,前次庞家之事,若没有您老人家从中周旋,只怕也没有那么好的结果,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来寻您老人家,您的事业我不敢接,因为我现在还有待煅炼,请您老人家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愿意从头学起,时机成熟,我愿意放弃一切,接受您老人家的安排。”柳三小姐坚定的说道。
大长公主看着这个目光坚定的小姑娘,心里叹息,走上这样一条路,就要放弃爱的权利,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也罢,再等上两年,等她大一些,再给她选择的权利。
“你家里那个崔大管事如今怎么样了?”大长公主话峰一转,问向柳三小姐。
“崔大管事如今在雄州的榷场做的不错,前几天还来过信呢,这几年他们在那里也赚了一些银子,不过又投进去了,我准许他生意再做大一些!”柳三小姐答道。
“你可知道崔大管事是我用出来的人?”大长公主又问道。
“刚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再后来,我用心想了想,觉得您老人家不会给我外祖母陪送这样一个大管家来,后来,查了查他家的底细,原来他儿子爱赌都是装出来的,他们的银子并非是贪污了,而是去了一个该去的地方!”柳三小姐答道,“那一年军费紧张,雄州军队难以过冬,有一个富商捐了一笔银子出来,让军队过了一个冬天,这一笔银子里面只怕有我们家里一份吧!”
“你这小妮子倒是看得透!”大长公主笑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是杨家大哥!”柳三小姐答道。
“是金鹏那个小子啊!看来杨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大长公主赞叹,又道:“你可知道榷场的事情?”
“听人说过,没有亲自去看看,总觉得有些遗憾!”柳三小姐道。
“那你就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将本朝每年送给北辽的岁币再给我赚回来!”
柳三小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大长公主:“您老人家和我想的一样呢!”
雄州城外,本朝与北辽开放的榷场这日正值交易之日,场上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崔大管事带着一身男装的柳三小姐一行人参观榷场,边走边讲述榷场的交易规矩。
榷场是澶州之盟后两国开放的交易场所,主要由本朝管理,管理榷场的是河北缘边安抚使,底下有官员征收关税,还有官牙人管理交易物品及交易过程,虽然有多方限制,但民间走私依然在私下里偷偷进行着。
在集市上逛了一天,柳三小姐回到住处,梳洗过后,便让人请来崔大管事,主仆两个坐在房中密谈。
“崔爷爷,你可知道我曾外祖母在雄州城里有几家买卖?”
崔大管事道:“据我所知,当年大长公主在雄州城里安排的人囊括了城里的大生意,如今城里有四个大商号,分别经营的丝、瓷、茶、香料这四个最赚钱的行当。便是我们如今也是从他们手里拿货,再去分销,依我这几年看来,每年总有几十万两的赚头。”
“可他们去年报到东京城里的却只有八万两!”柳三小姐冷笑道,“看来他们是看我曾外祖母老了,管不了他们了!”
崔大管事道:“当年跟随大长公主的人中,像我这样老的已经没有几个了,便是有,生意如今也交到儿孙们手里,他们在家里安享清福了,所以这里面有些不妥之处也是有的!”
柳三小姐笑道:“崔爷爷这是埋怨我没有让您老安享清福喽?”
崔大管事笑道:“三小姐说哪里话,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能为三小姐多做几年事是我的福分呢!”
“那依着崔爷爷看来,这几家商号我们要怎么处置?”
“这几家商号经营了几十年,与当地官府及驻军都有勾联,实在是不好办啊!”崔大管事叹息。
“我先看看,明日便以曾外祖母的名义让他们先来见我,然后再行定夺!”
如今柳三小姐住的是崔大管事前几年买的院子,院子不大,有五间三进。
贴子发了出去,柳三小姐坐在前厅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一个人来见她。
她手指轻叩着桌面,眼神冷然,看来得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在雄州南面有一座青龙山,其中有一条道路是雄州往南方的必经之道,这一日,正值盛夏,从山下慢慢上来一趟人马。
这一趟人马是城里商号的马队,本着不走夜路的习惯,不得不正午时分赶路。
牵着骡马的小伙计边走边嘟囔:“这天是要热死人啊!头儿也是,这么热的天让人怎么走啊!看看这骡马,都热成什么样了?”
在边上一个络腮胡子道:“你小子就是受不得苦,这天算什么呀?相当年,老子在川边走马的时候,那大雪天里,冻得人都迷糊了,最后还不是就那样过来了!”
后边有人答话:“少说些话,你还能节省些口水,要不然一会儿渴死你!”
那小伙计笑道:“一会儿到了山上,那倔老头的茶棚等着我呢,想想他家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去!”
后边有几个人笑道:“你不要走马了,跟着那老头摆茶摊吧,那小姑娘可不就便宜你了!”
一群人边说笑边往上走,看看到了山上,有一处三四亩的平地,见一个茶棚搭在路边,忙叫道:“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这茶棚老板他们也认得,成年在这山上卖些茶果。头儿吩咐将车马停在路边,招呼茶老板倒茶来。
今日这茶棚里多了一个年轻人,黑漆漆的一看就是个庄稼人,众人也没往心里去,坐在那里喝起茶来。
歇了一刻钟的功夫,头儿便吆喝着起身,众人会过茶钱,便打点着往山下走去。
那年轻人看到他们走远,便也别过茶老板,跟在后面下山去了。
马队眼看着快要出山了,看看天色也已经到了傍晚,无论如何要赶在天黑下来之前赶到城里,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群人马,个个身着黑衣,黑布蒙面,站在路中间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马队众人!
这是遇到强盗了!众人忙从车里拿出刀枪来,长年走马的人,都有几招用来防身。
可当他们提起刀枪想要战斗时,却发现自己手软脚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走上前来,将他们的马车赶走。
这一队是城里富华绸缎庄的车队,这一车队的货物是这半年来雄州城内商家的订货,如今丢了,绸缎庄要赔多少钱啊!车队的头儿心中叫苦,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那些人只拿了货物,却没有伤人,只能等着能走动了再去城内报信。
这一日,城里其余三家也都出了点事情。
云雾茶庄的余家,家里最宝贝的孙子半夜被人偷走了,房里桌上留有有着飞凤图案的纸张。
光洁瓷器行的朱家,夜里当家老爷的头发被人剃了半边,枕头边上同样是一张有着飞凤图案的纸张。
专卖香料的乔家,却是被人偷了香料库,库里几大块龙诞香无有踪影,门上也贴了一张有着飞凤图案的纸张。
四家家主在看到这副图案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他们都见过这副图案,在老一辈人将生意交给他们的时候,专门给他们看过这个图案,言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有这副图案的令牌,那就是他们的主人。
这几十年来,他们的父辈都不在了,也没有人来找过他们,他们每年往东京城里的总商号里送的银两越来越少,可也没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渐渐的,他们就忘了父辈的嘱咐,把这些生意都当成了自己家里的,如今,这令牌忽然出现,还伴随着这些个事,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富华绸缎庄的东家耿家老爷第二日便叫人去找其余三家的东家,四家老爷在耿家见了面,耿老爷开门见山的道:“你们可收到令牌图了?”
其他三家老爷齐齐点头,在这城里,耿家是他们几家的老大,耿大老爷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鬼主意也是最多的,如今这情势,得有人拿个主意出来。
“这么说是主人派人来了,可这人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呀?怎么见呢?”
朱家老爷迟疑了一下,慢慢道:“前天我家里收到一份贴子,说是一位柳公子要见我,那人说他是东京城里来的,当时我也没在意,就没去,你们说会不会是主子派来的人啊?”
“你这么一说我也收到了这位柳公子的帖子,当时以为是那个上门来打秋风的,便将贴子扔在一边了!”其他几个也说道。
耿家老爷忙让人到外面书房找来这张贴子,仔细一看,在那贴子的最后,盖着一个小图章,那图章正是一只飞凤。
“果然是主子派了人来!”耿家老爷脸色阴狠,“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个人,我们今天去看看,若这几件事都是那位柳公子做的,那咱们可要小心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摸到各位府上,他带得人可不好对付。”
“要不然我们还是好好招待他,想着他也不会在咱们这里待多久的,等他走了,这里还不都是我们的天下!”朱家老爷说道。
“也好,我们就先看看他是来做什么的,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乔余两家老爷也是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