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牧小心的绕过戍卫者们的视线,成功来到那间陋屋的屋顶之上时,透过残破屋顶透入房中的微光,苏牧立刻便确定了屋内之人早已进入密道。
不过此时此刻,苏牧也并不着急。
毕竟那人的随行者们,也全都是中字级以上的正式骑士,苏牧虽然并不畏惧于寻常的骑士,但也并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
夜色无声,而夜莺微啼。
猩红的血月光辉,在帝都弥漫的层层白雾之中,依然是如此的粉嫩可爱。
但可爱之中,却也仍旧藏着更深层的凶险。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就连四下戒备的随行骑士们,也开始无聊的不再那么警戒,甚至低声开始交谈前几日的学院交流大会时。
随着一声吱嘎的轻响,陋屋中的某个壁柜却是突然开启。
残破简陋的壁柜之后,竟然是繁琐而坚固的炼金大门,以及大门后的幽暗长廊。
从壁柜中走出的马队为首者,闻声下意识的训斥着一旁小声交谈的护卫,然后才一脸不满的转身关上了炼金大门,继而直接走出陋屋纵身跨上了自己的马匹。
而先前交谈的护卫见状,如今更是再也不敢稍作放肆,连忙纷纷收了声同样跨马离去。
谁也都没有发现,就在为首者转身训斥手下的那个瞬间,一个不易被察觉的漆黑身影,却是已经悄然窜入了炼金门内。
已然顺着那条幽暗的长廊,向着某个不知名的密地所走去。
……
随着身后的炼金大门关闭,长廊中的最后一丝光线便也失去。
苏牧当然没有夜视的能力,但如今的苏牧却也并不敢于随意点亮光源。
所以如今的苏牧,干脆将体内的炁能一丝丝的释放出来,以炁能化作触手一般,小心谨慎的向着密道深处走去。
曲折盘旋而下的密道,倒是比苏牧想象中更加安全。
既没有五步一岗的把守,也没有十步一现的机关暗器那些东西。
不过关于这一点,倒是苏牧自己想得太多。
因为这条密道所通往的地方,本来就是时长会有人前来检视的地方,并且归根结底也是整个帝都都知道的某个位置。
既不是如何的阴森恐怖,也并不如何的让人感到神秘。
随着苏牧格外小心的,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处,此时赫然呈现在苏牧眼前的东西,却俨然是一整片猩红翻滚的熔岩之池。
而熔岩之畔的空间中,宛若天然洞穴一般的存在里,竟然用巨大的符文和钢索锁着一头狰狞的沉睡巨龙。
并且在那熔岩中的某些地面处,更是放置着无数枚大得夸张蛋状物。
毫无疑问,那正是所谓的龙蛋。
而眼前的的这个地方,也正是苏潼曾提起过的巨龙的温床。
秦无敌如今被困的所在,显然正是巨龙的温床中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此时随着苏牧瞬间明白了眼前的所在,苏牧的目光更是飞快的扫过那一片片猩红熔岩,寻找着目标人物的真正所在。
但令苏牧微感遗憾的却是,在自己的目光所及之处,依然没有发现秦无敌的身影。
至于那柄令人觊觎的重剑霜摧,却是宛如废弃的垃圾一般,被人给随意的依靠在了洞穴一旁的某个位置。
……
不过此时此刻,苏牧既然确认了周近并无其余之人,他自然也不再如此的小心谨慎,早已借着熔岩提供的光芒,飞快的步入了熔岩洞穴之中。
苏牧虽然无法确定,秦无敌一定便在这个空间之中。
但既然旁人并没有将霜摧给拿走,那么作为常理来考虑的话,他们应该也只是限制了秦无敌的自由,而不会特地将霜摧给转移至此。
果然,当苏牧真正靠近霜摧之后,一幕极为惊人的画面却是赫然呈现在了苏牧眼前。
只见在滚滚熔岩之中,竟然有人用不知名的耐火材料,成功铸就了一个堪堪比人体大一些的笼子。
而这个笼子本身,也只有上半截的五分之一露在熔岩之外,其余的部分却是尽数淹没在熔岩之中。
显然正是为了,让被关押着时刻都将遭受着熔岩的炙烤。
并且如今被困于笼中之人,也赫然正是苏牧到此而来的目标……秦无敌!
苏牧见状,下意识的便想要先斩碎牢笼,将秦无敌给率先给释放出来。
锐利的焰刃烛影,已然再度从苏牧的手中激发。
然而也就在苏牧动手的前一刻,感受到凭空出现的锐利剑气后,本来将全部精力用于以炁能包裹身体不被侵蚀的秦无敌,却是这才注意到苏牧的到来。
不过如今的秦无敌,看到了眼前的苏牧却丝毫也不诧异。
反而是语速飞快的,果断声明道:
“牢笼我自己也能打破,但问题是我一旦打破这方牢笼,将我关押到此的人必然就会立刻知晓。”
“所以你需要先帮我解决的是,将我的妹妹秦无怜给带到帝都之外。只要她成功脱离了皇家的掌控,我自然便会自行逃离这里。”
……
秦无敌的说话方式,倒是比苏牧预想中更加直接。
而透过他那寥寥数语,凭借苏牧的智慧来说,整件事情的大概轮廓,其实也已经清晰的展现在了苏牧的眼前。
不过苏牧本身,毕竟同样也是不喜欢按照常理来出牌的人。
就算苏牧他已经再返帝国,而如今的行动和行为方式,也同样已展现出了苏牧在此事上试图帮忙的诚意。
然而面对秦无敌的果断,苏牧却是反而轻声疑问道:
“但是,我的好处是什么?”
“或者说,我能够从中又得到什么?”
苏牧对秦无敌的帮助,当然不会是出自剑客间的心心相惜,也更加不会是出于对秦无敌的可怜或同情。
没有好处,苏牧显然并不会甘冒此险。
并且这份好处,也需要秦无敌先亲口答应,苏牧这才能毫无顾忌的继续行动。
“我会将帝国最隐秘的事情告诉你。”
没有任何的犹豫,秦无敌立刻抛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条件。
但对于秦无敌的这份回答,苏牧却并不怎么感到满意。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无敌用以和熔岩对抗的炁能外衣,亲切而冷漠的补充道:
“我知道贵国皇帝便是天选者,也了解他身后的那些黑暗吟游者,所以你口中的所谓帝国隐秘,恐怕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隐秘。”
秦无敌闻言一愣,显然没料到苏牧早已知晓了这一切。
不过秦无敌毕竟是秦无敌,面对自己预想中的筹码失去了效力,秦无敌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便说出了心中的第二份条件。
并且这份条件的价值,显然不知比前者高出了多少倍:
“事成之后,我便是你的剑!”
……
秦无敌本质上显然是一个人,而并不是一把真正的剑。
但毋庸置疑的是,当秦无敌亲口承认自己将以身化剑后,在那那句话脱口的瞬间,一股直上云霄般的锐利气势,却是连苏牧也为之感到动容。
这便是秦无敌最终的底牌,也是他最熟悉的一种交换方式。
以己为剑,便是秦无敌的最终手段。
不过就连秦无敌也没有想到的却是,面对他锐利给出的最终回答,苏牧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后,这才继续说道:
“我不要剑,我要人。剑这种东西,虽然锋锐的确是够了,但显然毫无衷心可言。剑本无心,但我却需要你有心。”
“成功之后,你就是你,你就是秦无敌。而秦无怜也只是秦无怜,我也并不会去操控她的人生。不过无论是你还是你妹妹,你们都要成为我麾下的人。成为为我效忠,并为我而战的那一种人。”
苏牧的补充,显然让秦无敌也有些莫名其妙。
在秦无敌眼中,究竟是成为苏牧手里的剑,还是成为为苏牧握剑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毕竟在秦无敌看来,无论是看似极得帝君喜爱的杨子牧,还是从来便不受帝君所喜的自己,不过也就是怪物和猎狗的区别。
本质上,都是那个人所饲养的动物而已。
然而对于这一点,苏牧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反而是突然说起了关于自己的计划。
“给我两天的时间,我需要两天去安排将秦无怜送出帝都。而两日之后的子夜,你尽可以自行撕裂防御冲出这里。”
“最终的汇合地点,是城外三十里地的那片银雪林中,我已经在那边留下了剑气作为记号,想必你到达后必然能够找到。”
“不过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并没有在两日后成功到达那里,你就直接带着秦无怜率先离开。在帝国通往天竺三国的边境处,我的未婚妻会带着你的族中长辈秦栋在哪里等候,之后的事情听她们的安排便是。”
对于苏牧的交代,秦无敌倒是以极快的速度将其默记于心中。
也还不待苏牧重复计划,秦无敌便已经沉声确认了一遍。
不过此时此刻,随着苏牧将逃离的方法,给详尽的叙述给了眼前的秦无敌以后。秦无敌真正疑惑的,却是关于这份计划中的另一个部分:
“你怎么保证,我们一定会在逃离后听从你的安排?”
苏牧闻言一笑,也终于是说回了关于人和剑的那问题,似乎是毫不在意的,再度说出了秦无敌依然无法真切理解的一句话:
“我其实是一个赌徒,并且还是一个不需要剑的赌徒,所以着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赌的便是……你究竟能不能从剑再变回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