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神坊的鬼市位于核心街区地下,到达里面需经过三次传送,门槛费为三枚二阶,几乎和诸如向东城一般的修真大城齐平。不过外海物价本就高于大陆,加上黄小现下手头宽裕,只在入口处略一询问便爽快地随人流入内了。
内里面积少说有数百亩,头顶、四壁嵌入了无数萤石,把整个空间照得堪比白昼。
摊位都是事先摆放好的,整齐划一却不显拥挤,只需到管理处缴纳三枚二阶便可获得一整天的租赁权。
不过现在坊市中人流激增,鬼市上同样获得了很多客源,平素一些无人问津的位子都被租了出去,且一租就是好多天,根本不给后来者机会。
上前询问得知,最近有可能退租的一些位子也都早被预定一空,现在缴纳灵石的话,有可能在七天后拿到一个,但没人敢做出保证。如此没谱,黄小自不会轻易下定。
随后一名在管理处附近转悠的贼眉鼠眼修士主动找上来说,有门路能马上搞到摊位,只是价格比管理处那稍微高了点。然而一听对方报出的灵石数目,即便身淄今非昔比,他也好悬没一口喘过气来。
五十枚二阶,相当于平时摊位租金的近十七倍。但凡鬼市都禁制私设摊位以及一切的私下交易行为,对方便是看准了这点,和眼下鬼市一位难求的现状漫天要价的。
还别说,这种黄牛买卖真真有赚无赔、一本万利。
时间不等人,在人满为患的市场各处踅摸一圈,考察清自家物料的受欢迎程度后,黄小毅然决定出了那五十枚二阶,很快在中心地带接手了一个正售卖各类辅助符篆的摊位,将一应符篆、丹药的木牌立起来,故意标了个高于行情一成的价格,居然不到两个时辰便悉数成交,刨去成本,共赚近二十枚三阶。加上自家体己的那十七八枚,留了些自用,其余统统买了近来跌倒谷底的灵草、兽晶等原材料。
剩余八个多时辰的摊位使用权自然也不会浪费,早以三十枚二阶的价格转给了一名四处乱窜找位子的少妇。
出得鬼市已是后半夜,街道上行人仍熙熙攘攘,沿路闲逛到之前投宿的客店,不出所料早已客满。
无耐坐在客店大厅里,与三名有同样遭遇的青年男女侃起了大山。
三人来自鹏神岛东面不远的翠竹岛,乍一听名字黄小便觉眼皮一跳,瞬间想起了碧游岛外被自己与王二等弄死的髯须修士——木家客卿朱大成。
但他自认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倒也不惧对方什么,现在起身便走反容易引起几人怀疑。于是继续化名黄二小,跟两男一女聊得不亦乐乎。
两个时辰下来,自己分毫底细未漏,倒从三人那里挖了不少先前未曾听说过得猛料,翠竹岛上的事情也抖落了一些出来。
翠竹岛以编写、出版、发行风物志闻名,对消息的搜罗功夫自然不是黄小这种连业余都算不上的存在能比拟的。何况三人中女修姓木,在岛上地位还不低的样子,曝出来的消息自有过人之处。
旁敲侧击下得知,翠竹岛去年确实有一名客卿失踪,但木家似对那人本就不太待见,发现毫无损失也无人咬着不放,于是并未追查下去。
这消息对黄小来说算得上利好,但也有令他忧心忡忡的。
小半有意招亲男女的外岛金丹目的不纯,沙家若与这些人结亲,己方势力很难得到增强,依旧对抗不了天马岛。不过现在尘埃未定,一切还要以比斗结果作最终参考。
比斗日期定在三天后,大概将持续半个月左右。这种盛会对青年男女自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却不能让黄小生出太多观看的欲望。原本他打算明日一早去找黄牛把观礼的门票定了,但现下有了更靠谱的消息来源,便不如花同样的灵石回裂空岛坐等。
试着与几人谈及此事,不想都争着去做。左右他们要观看比斗,知道结果后只需耗费些许飞符便有一笔可观的灵石入账,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争了一阵,最终女修不出所料的压服两男修获胜,得了预付的两成灵石。
彼此交换了飞符联络方式,黄小便告辞出了客店。再在街面上晃荡小半个时辰,将一些未曾关注的物料价格大致打听一遍,熬到天亮就驾起双飞雁返回裂空岛了。
第五日开始,有关比斗的消息陆续传来,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沙家此次招亲的四女两男全都配得了有金丹背景的宗门、世家子弟。
其中沙安、沙玉分别迎娶了青霞门和桃花岛的核心门人弟子。
两家都在金沙岛东北方向上,与天马岛相距不远。青霞门有两名金丹初期坐镇,桃花岛更有一名金丹后期岛主,无论实力还是底蕴背景都是天马岛招惹不起的。
沙千盏、沙子墨两女分别嫁给了五器联盟里分别以炼制攻击法器和储物法器闻名的程家、陆家后辈。
程家有一名金丹初期大长老和一名金丹中期家主,陆家则也有一名刚到金丹中期不久的家主。
两家人在五器联盟中的分量很足,相信能进一步遏制天马岛扩张。
沙银则远嫁给了驭兽山四海城中一名金丹初期修士的后辈嫡系,据说那金丹在得知自家后辈脱颖而出后,当即传讯司马家主,明确了支持沙家的立场。
备受关注的沙海纶最终花落翎羽山庄庄主幼子,年仅十一岁的少年人一门心思都在修行上,对唾手已得的东海第一美女懵懵懂懂,并不知其抢手程度,结果宣布后脸上并无多少高兴之色,反而对自己比斗中几乎次次轮空抱怨诸多,很快被家中筑基长辈领走。
随后沙海纶在比斗场现身,不过她并不是那时才显出真容的。
骚动起始于坊市北门,像一场早有预谋的大火,轻捷迅速地顺着街道传播。
顷刻间,前面宣布的四对男女再也不是什么焦点,人人都伸长脖子向后观望,互相小声传递着一句话:“那个女人露出真容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那个女人”不再是泛泛的称呼,而专属于沙海纶一个人。
翠竹岛女修这样记载:
她穿戴凤冠霞披,长长的后摆足有两丈多长,没用人掺扶,一个人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沙家人与随从们跟在十步以外,两边都是人,却跟荒漠一样安静。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摘掉面纱,感觉就跟普通人第一次在大街上脱光衣服一样,无数道目光像一柄柄刀子,割裂皮肤,刺穿心脏,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已经使出最后的力气,前途却还遥遥无期。
男人们沉默激动,女人们惭愧嫉妒,鹏神坊近十万高中低阶修士慢慢生出同一个想法:天马岛大错特错了,他家怎么能对沙家这种生出如此绝伦女儿的世家动手?眼前的这个女人如真似幻,不食人间烟火,那个翎羽山庄的黄口小儿真能消受得了吗?
沙海纶在比斗场中缓缓绕行一圈,迤逦进一辆早等着的兽车。不死心的修士们一路跟随,直到被坊市南门的管城修士挡住,许多人深夜还在附近徘徊,在空气中努力嗅闻“那个女人”留下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