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来的冷箭,丹云隐本就警觉,听见那边竟有破风之声,仔细一看有个不起眼的人缩在树后,竟在弯弓搭箭,而另一个暗影飞窜而去就要打掉他的弓箭。
萧君阙的瞳孔皱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眸子是如此猩红,眦目欲裂,眼里除了面前的人再无其他。
白衣呛血,形销骨立。
萧君阙冲上去,抱住了要倒下的丹云隐。那边暗卫长提着刀过来都没听见,只是抱着丹云隐,“你是想死?孤不准,孤告诉你,你若是死了,孤便大张旗鼓的去相府提亲,去娶你的庶妹,待来日定会助丞相位极人臣,你忍心死?你若撑住不闭眼,孤等你大好就去求个恩典,接你住进东宫。”
丹云隐视线有些模糊,伤口钻心的痛,很不巧也很不幸,虽然她重活了一世,可她可能真的不是受老天待见的天选之子,这一箭贴着她的心口,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丹云隐有些想笑,竟也真的扯了扯嘴角,不知老天会不会垂怜再给她一世啊?可她这一世还没有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若是萧君阙来受这一箭,若是万一也是中了要害,她岂不是连最起码的恩情都没有还明白,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她真的是太没用了,实在是太没用了,她该是欠萧君阙一条命的,谢他救了在凤鸾宫中垂垂迟暮的她,谢他在她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替她报了仇。她下意识的就推开了萧君阙,她本是想让萧君阙更感激她的,只是没想到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毕竟她真的,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她无非,只是一个凡人罢了啊。
只是这人怎和前世的废太子一样,如此极端,如此辣手无情的,就不能跟她说些好听的话吗?丹云隐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想再说什么却只能呛出一口接一口的血沫子,“咳…太子殿下一定没哄过女子,如若不然…只是无论如何,真好,我是第一个吧,是第一个吗?”
丹云隐的眸子有些失焦了,雾蒙蒙的,眼睛里没有眼泪,没有垂死时不甘心的挣扎,只有缱绻:“娘亲说好要再给我做碗桃羹吃的,她失约了,做女儿的没法子,只得去找她了。”丹云隐又咳了两口,咽了一口血沫子下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萧君阙哑声答道:“是。”
杜青迅速从怀里掏出两小瓶药,“主子,这是九转散和金疮药。”
萧君阙只听见了九转散,“还带了什么?”每年春猎秋狩暗卫身上都会带品质最好的伤药和一些药品,身为储君遇见这种情况是有很大几率的,以往从没派上过用场,今日用场是有了,只是不知有没有效。
“孤带她回去,你们把人收拾好了,这件事之后孤亲自查。”萧君阙目露寒光,以往这些事实在查不出任何线索也就罢了,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那么几个人里的某个,只是这次,他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萧君阙弃了马,打横抱好丹云隐,双手平稳,喉结却在颤抖,足尖点地便朝着皇家的住营地掠过去。
丹云隐慢慢闭上眼睛,萧君阙哑声:“你不准闭眼。”
丹云隐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这个人还真是横行霸道,之前那副什么谦谦有礼风光霁月的样子,都是硬生生装出来的吧。想来装的也是够辛苦了,真是有些可怜。丹云隐思绪纷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觉着越来越冷,眼皮子也越来越睁不开了。
是谁在吵嚷?
已经不知道了。
萧君阙匆匆抱着丹云隐行起轻功便到了营地,萧凌云定睛一看好悬没晕过去。仔细看了,才发现受伤的只有一个人,竟是丹云隐。
皇后更是直接捂着心口道:“这是怎么了?阙儿…”就要起来去萧君阙身旁,眼泪沁在眼眶里。
好在萧凌云小声道:“似乎只有隐丫头受伤了。”皇后才定下神,堪堪挽回了失态的样子。
德贵妃讶异的掩嘴,又用帕子遮了遮鼻子,好浓重呛人的血腥味。
“儿臣参见父皇,启禀父皇,猎场里有刺客欲行刺,恰丹小姐替儿臣挡了一箭,父皇,儿臣急去寻随行太医,先告退了。”
萧君阙脸上难得出现了焦急。话说的简短,似是根本没有征得皇帝同意,只是说一嘴罢了。只是关怀则乱,人命关天,倒也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只是德贵妃眼珠子一转,抢在皇帝面前开口,状作小女儿般依在皇帝胳膊旁,口中却是不客气,凌厉道:“竟有刺客?还不来人护驾?!”又道:“太子殿下如此失态,竟是口不择言了?所有随行的太医都是陛下身旁的,如太子殿下所言有刺客,岂有空闲功夫?!若是有什么,太子殿下担得起?”
那几个太医本来早就想动,德贵妃这话说的,一双腿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只得看皇帝的意思了。一个是宠冠六宫几乎颠倒原则的贵妃,一个是太子殿下,真是让人难办,总不能明面上冲撞德贵妃吧?更何况说的还诛心,倒也真是冷漠,为了和太子殿下呛几句,甚至敢草菅人命。
萧君阙压下了心底的出离愤怒,“德贵妃所言甚是,只是一个太医,还不至于如此地步耽误人命。”
萧君阙本也想直接冲进御医的驻扎地的,只是御医都是在皇帝眼皮子跟前儿的,为的也是怕皇帝有一丝一毫的磕碰,他总不能二话不说直接把丹云隐甩在太医跟皇帝眼前吧?本来就是走个过场,一个嫔妃有何资格插嘴?耽误时间,便是耽误人命。暗卫只会做简单的止血和急救,可是这在心口附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伤着心脉,暗卫自然不敢贸然拔箭,还是要等专职的御医来。
“规矩说的好,猎场里兵器无眼的,女眷除了接了命,谁能进去?怎的独独太子殿下巧了碰见谁了,抱着个血人就大言不惭的要调离太医,本宫倒是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