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绿毛已爬起来,张牙舞爪,朝我扑了过来。它的速度非常快,到得我面前,我的护卫咒还未使出来。
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今日灵力实在不济!
我大退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梁修风从侧面插入,一把鳞爪剑斜插入了绿毛的腹中。他又一使力,带着灵力的长剑一划,绿毛便被他开膛破肚。
就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绿毛被开膛破肚。
那些红的白的流了一地,还有它刚刚吃下去的死人肉和蛆虫,也一并流了出来。
直让我这个万万年的老神仙都作呕到不行!
我往后跳向半空,挥手开了法盘,正欲开杀伐咒了结那绿毛的性命。
那绿毛却突然蹦上了树!撒了一空中的红的白的!
它正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惊慌失措的将它们揉回腹腔里。
就那样一幕,我瞧着竟有些心软!
“冰珠!”梁修风在下头大喊了一声。
我明白他的意思。定了定神,此刻法盘已起,杀伐咒势在必行。我食指轻轻一指,将一抹淡青色的符咒飞送入那绿毛的眉心。
那绿毛已重伤累累,被杀伐咒打中后,重重的从树上摔了下来。它那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几乎激起了满山的尘土。整个山林都摇晃了起来。远处飞鸟乱舞,近处灰尘簌簌。空气中弥漫一股腐烂的恶臭。
被修风安置在一旁树下的雨浓仙子,如今竟然也被这恶臭给熏醒了,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修风收了鳞爪剑,朝雨浓跑过去。
我从半空缓缓飞下。
簌簌灰尘逐渐恢复平静,山林重又回复安宁。此刻我的内心,竟察觉一丝凋零。
我朝绿毛走过去,就见绿毛仰面躺在血泊中,四肢逐渐收拢,胸腔逐渐下塌,五官逐渐成型。绿毛魔头,竟慢慢变成了一个人!
梁修风一惊,跳过来,手中的鳞爪剑指着它。
我沉默的皱着眉。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眉目清秀,皮肤黝黑。
受了鳞爪剑,中了杀伐咒。不死是不可能的。恐怕他还有未尽的心愿,才会回光返照,重现人身。
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疑惑的看了看我们,又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是个大洞的肚子。
他心中已是了然一切。
“两位可是神仙?”他轻轻一笑,强撑着身子坐起,缓缓靠在身旁的树上。
“你倒是个聪明人!”梁修风一笑,将手中的剑幻回了袖中,又向远处躲在树丛后头的雨浓仙子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我抿了抿唇,问那中年男人,“你还有什么心愿?你人魂将散,恐怕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了。有心愿就赶紧说。”
“一炷香?”他盯着我,笑了笑,“足够了!”
他缓缓闭上眼,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我叫万事安。家中排行老九。村里的人都叫我万九。知道我为什么成魔吗?”
我们三个神仙围着他,皆摇了摇头。
万九闭上眼,缓缓说道:“十年前,各地大旱,颗粒无收。我在村子里是个富裕的佃户。屋里头存着的稻米也就比别人多一些。刚开始,外头还有米卖。我们都不甚在意。以为过些日子,官衙也会开仓放米。后来,外头没有米卖了,村里人家里的粮食也逐渐吃完了。好多人都开始收拾家当流浪外乡。”
“那时我家也只剩一斗米了。我正打算带着妻儿一起投奔外乡的亲戚,奈何我儿此时突然染了肺疾。我请来隔壁的赵大夫,赵大夫说我儿发病得急,他那里已无什么草药,若是此时旅途劳顿,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我无法,只得一家人留在村中。我白天去山里挖挖野菜树根,妻子留在家中照顾儿子。那天,我一清早出门,就看见天空中挂着一轮血月。当时我还纳闷,却没成想那一天就是灾祸的开端。”
“饥荒已闹了几个月,山里头也是没有甚么好挖的了。我晌午便回了家。谁知一开门,就见我儿子睡在外间。里间却传来男女之声。当时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凉嗖嗖得令我自己都害怕。我手里操着挖野菜的一把小镰刀,轻轻挑帘进去。”
“那人竟是赵大夫!我妻子当先瞧见了我,惊得大喊了一声。赵大夫退身转头,见我手中一把镰刀,忙下跪朝我陪不是。并且许诺赔我一斗米。”
“那是一斗米啊!我已经吃了一个月的树根了。如今连树根都没有了!我答应了他。放了他回去。我妻子跪在床榻上,哭泣,说她实在是饿了,说赵大夫许诺她,只要陪他睡觉,就给她一杯米。我心中好笑,贞洁竟然一杯米就能换了。她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儿子,我相信了。”
“其实我并不怎么怪我妻子。毕竟我已经饿了几个月,根本没有睡觉那方面的想法。她若是有所需要,找人排解,又可以换来救命的粮食。我也是理解的。后来赵大夫果真允诺,送来了一斗米。此事便也接过。谁知道再后来,我妻子莫名其妙死了,赵大夫逢人便说她是被我害死的。我儿子还小,不明白,找到我质问,我当时很生气,一气之下,失手将他推到地上,他后脑撞在一块石头上,就这么死了。我成了魔,将赵大夫扔进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