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松烟与同期学生相比,无论资质、悟性,都很平凡,入学将近两年,曾与她同为初级生徒的,早已有不少升入学士品阶,而许松烟付出努力不少于旁人两倍,仍止步生徒,若非导师念其治学勤奋、精神可嘉,大有被青风木学院开除的趋势。
所以青风木众位学生中,不但资质过人的瞧不起许松烟,勤奋且颇有成果的同样瞧不起许松烟,更有甚者,许多治学怠惰、不思进取的差生,纵使品阶低,也总拿许松烟作肆意取笑的话柄——
“许松烟?只要我稍努力一些,早就超过她了!真不知她既没那种天分,为何要在青风木苦苦支撑呢?”诸如此类。
偌大学校中,竟只有每年谣传要取缔、却始终坚挺存活的三百零一班肯真心接纳松烟。勿论明面上亦或私底下的嘲笑,松烟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每回无一不是血气方刚冲上去大吵特吵,由此逐渐被大多学生排挤,虽品阶艰难升到中级生徒,却依旧只与三百零一班友谊深厚。
“哼!他们瞧不起我,等到本姑娘治学大成,只罩着三百零一班!让他们统统吃瘪去!”
赵蛮儿、许芸青、阿木齐齐为松烟鼓掌。
而新来的张栩苦于正和“冤家”纪流十一在风院清心潭关禁闭,否则一定第一个起哄为许松烟呐喊助威。
虽受到赵蛮儿三人鼓舞,许松烟仍旧神情紧张,她攥着拳,又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说,今天下午的品阶测试,我能通过吗?”
许芸青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相信你!”
赵蛮儿笑道:“别怕别怕,结果出来一切都见分晓。”
阿木依旧傻笑。
许松烟起身,正要踏出三百零一班学寝,又犹豫地回头,自我怀疑道:“我是不是不该报名下午的品阶测试?”
赵蛮儿上前,正色道:“你是我见过最自信的人,今日还未迈出一步,怎么先自行泄气了?”
许芸青围上来,“松烟,这个学院,我最看好你,你比我们要强多了。”
许松烟的招牌笑容回到脸上,抱臂道:“谢谢诸位兄弟抬举!要是失败了,大不了再报名测试一次!”
她昂首阔步地向锦鲤湾出口走去。
日光正好。
-
出治学谷,在通往近仙台的山道中,亮出准考书,山道沿南北两侧让开,亮出一条通往正西的道路。
并非是往西北岐黄堂的羽绒草路,这条大道正通向测试品阶的试学池。
邻近学中试炼,已有许多为争取试炼资格的学生行色匆匆,许松烟虽在锦鲤湾放下豪言壮语,此刻融入这紧张氛围中,不免也神色凝重。
从山脚阵法传送入山顶,顶峰的洼陷被清水灌满,形成一方巨大山顶湖泊。
湖泊中央悬浮青铜大鼎,鼎中亦装满清水,鼎身如量尺般雕刻着垂直刻度,由低向高从低级生徒到修士一级一级标识着品阶,密密麻麻的学生运玄力踏在湖面,俱围绕着大鼎,一位长老大会附属导师立于鼎旁,管控场面。
一位原品阶高级生徒的学生双手贴于鼎身上,以全部玄力推进大鼎,鼎中清水溢出,淹没鼎外四只青铜脚,没过鼎身初级生徒、中级生徒、高级生徒,水面迟缓下来,勿论学生亦或大鼎都颤动起来,最终清水摇晃几下,止步高级生徒。
“失败。”导师无情宣布。
测试学生满溢沮丧之色,松开手,鼎外清水迅速归位。他垂着头,在好友安慰下匆匆离开。
许松烟见此情景,愈发惴惴不安,她攥着衣角,手中被汗水浸湿,有学生瞥见她,都带上莫名笑容交头接耳起来。
许松烟面上发红,不去理会那些嘲笑,脚步坚定,靠近大鼎。
突然一抹绯色身影闪来,挡在她面前。
黄霜!
黄霜被英狠狠教训过,正满肚怨气,此刻终于找见一个出气筒,抱臂扯高气扬极了。陈诗思同跟班站在黄霜身后,脸上带着叫松烟反感的假惺惺笑容。
黄霜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呦!上个月你不是才测过么,这个月又来?是想每月都打击自己吗?”
陈诗思装模作样地拉了拉黄霜,微笑道:“下一个本该轮到我,既然松烟来了,就让松烟先去测吧。”
松烟哪里不懂陈诗思的算盘,有松烟在前衬托,岂不是更能让陈诗思大放异彩?
松烟突然来了气,不甘示弱道:“我先测就我先测!”
万一,这一次她能成功呢?
-
陈诗思成功升为高级学士,虽距离进凤麟班仍有距离,但心中得意至极,恨不得宣告天下,脸上仍旧保持着“不骄不躁”的神色。
她被众星捧月地簇拥在中间,燕秀班女孩沾着她的光,仿佛自己也升了一品。
有一道娇小身影埋着头,从陈诗思的小团体旁匆匆而过。
黄霜高声叫起来:“许松烟?!别难过嘛!反正你该习惯升品失败了!”
松烟在哄笑声中红了眼眶,那些嘲讽的字句像针芒,她忍不住狂跑,冲向治学楼。
-
下午文修放课,英伸个大大的懒腰,传送治学楼外,周围学生惯例飞也似为她让出大圈,一道粉色身影飞奔而来,将英撞得趔趄。
学生们屏声息气,文修的迅速上楼,武修的迅速出谷,黄霜瞧见那白衣凤眼,羞辱许松烟的畅快一消而散,“咻”一声窜进结界不见踪影。
陈诗思的小团体碰见“魔王驾到”,亦猛速解散,徒剩陈诗思一人孤立无援,仍立在楼底。
英踉跄几下,稳住,面无表情向前走,根本没在意许松烟。陈诗思捏着一把冷汗,身上微微发颤,再三忌惮,硬着头皮走向张羽身旁。
她加快脚步,挂上人畜无害的甜笑,贴在英身侧。
“张羽?好久不见呀。”
没有任何回应。
陈诗思不死心,追着英的步伐,柔声又道:“听,听说,你同雨辰住在一起,这可真叫人羡慕。”
纵使演技精湛,陈诗思仍免不了带出一股酸意。
见张羽还是充耳不闻,陈诗思干脆壮着胆拉住她:“张羽,雨辰曾经赠过我生辰礼物,作为回礼,你可不可以代我将这方手帕转交给他?”
陈诗思递来淡黄色绣有鸳鸯的丝帕,英挑一挑眉,接过来在手中把玩。
陈诗思的笑容已略有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