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名声”大噪。
青长老亲自将张羽扔进青院的清心潭禁闭。
那试炼空间除了一潭看似面积极小、却走不到边际的池水,和潭中央仅可立足十人的突起岩石,再无他物,英正被丢在岩石之上,脚下一潭死水,四处亦无活物,她的愤怒像被阀门拧紧,突然回归平静,竟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发呆。
长老大会众人看着桌上被缩为手掌大小的试炼空间,陷入沉默。
那空间中的少女和先前已判若两人,看上去再平凡不过,谁能想到这样一具单薄身体中,竟孕育着噬杀的欲望?
不义先生凝重道:“老师,你是否发现,张羽虽仍消瘦,但比初来时改善极多。”
沉默良久。
青霖子未说话,有导师开口:“上古龙族消逝千年,记载龙族的文献早已在玄式大陆被销毁殆尽,它们的构造、习性对你我而言更像一段神话,谁能确信张羽身上变化到底是不是与‘龙’有关?”
风长老思索片刻,道:“不义所言并无道理,龙族归属于异兽族一支,而现下不少异兽为了增长力量用自损躯体打破禁锢,提升筋骨,扩大玄墟,只是此法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张羽既能因伤增益,依我所见,她是龙的可能性极大。”
四下争论开来,由于涉及“龙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敬畏之意,不敢妄加揣测。
青霖子终于缓缓道:“张栩还是未显露实力么?”
不义点头,“是。”
青霖子眼神有变,道:“现不可定论,下月月初学院试炼大会,为测出实力,张栩必须参加。”
不义忙追问:“那张羽?”
风长老笑起来,“不义,你是想将试炼变作炼狱吗。”
青霖子也勾起嘴角,但没什么笑意,又有导师询问:“青先生,试炼大会需预备学士及以上学生才有资格,张栩还未测品阶,恐怕不合规矩。”
青霖子淡淡道:“他和张羽破例入学就已破了青风木的规矩,还需在意这区区的试炼?”
“......是。”
“好了。”青霖子挥手,缩小的试炼空间飞入后墙诸龙群山镜像中,回归青院。
“此后,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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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终于被放出清心潭,拿着“显性公害”的精神评估,被明月阁大娘义正言辞拒之门外。
英无处可去,只得坐在门口对近仙台方向发呆,叫明月阁的姑娘们绕着远路进进出出,生怕招惹门口的祸害。
将近傍晚,不义先生在晚饭前现身明月阁,终于带走这位堂而皇之挡路的“门神”。
那白须黑发的老人俯视凤眼女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跟我走吧。”
“哦。”英也不问要去何处,跟着就走。
不义先生领着张羽,缓缓道:“以后,你住凤麟班听雨湖畔。”
没有回应。
不义早已熟悉张羽走神的本事,不厌其烦再问:“听雨湖畔俱是凤麟班的男生,你可有不愿意?”
“没有。”英不假思索。
不义先生松口气,要是“显性公害”不愿意,他上哪找肯容这位魔王的学寝去?
“你可有要拿的行李?”
“没有。”英斩钉截铁。
不义眼角抽了抽,突然问:“你可有好好听我说了什么?”
英反问:“你说了什么?”
-
“张栩!!”
张栩发出痛苦的哼声,将脑袋缩进三层被子。
许松烟仿佛得到张年真传,一掌掀飞被褥,将懒猫提溜下床。
“起来起来!复习功课了!”
“大姐,今天周末您不知道吗?!”
许松烟抱起臂,“周末怎么了?”她挨个踢着呼呼大睡的赵蛮儿、许芸青、阿木,三百零一班学寝顿时怨气冲天。
“周末怎么了?”她又强调一遍,尤其瞪着在桌边与棉被裹成一团的张栩,“每周最后一天学校休学,就是要让我们查漏补缺,巩固基础,瞧瞧你们,浪费大把青春年华,不觉得痛心疾首吗?”
张栩哼一声,闭上眼,“睡不好才叫痛心疾首。”
他后脑挨了许松烟重击,痛叫。
松烟凑上前,神神秘秘道:“你妹妹,我的偶像,又把黄霜教训一顿!是不是很过瘾?!”
“与小爷无关。”
松烟皱眉,“死要面子,前几天张羽还在岐黄堂的时候,你不是成天想偷岐黄令牌,要去岐黄堂看她,明明很在意张羽,干嘛装作不关心?”
张栩脸皮厚极了,反问松烟:“你说那个要偷岐黄令牌的人是谁啊?反正不是我。”
“你!”
张栩当着许松烟的面打瞌睡,三百零一班其他难兄难弟们也早躺回被窝一动不动,阿木更是鼾声如雷,松烟冷哼一声,拿出书本,“你们爱学不学,学院试炼下月初就要开始,我一定要升为预备学士,得到试炼资格!”
赵蛮儿的声音被棉被捂得发闷:“你现在中级生徒,距预备学士差两级,除非越级升品阶,否则赶不上学中试炼的。”
赵蛮儿钻出脑袋,对许松烟长叹道:“越级升品......太难啦。”
许松烟眼神刺去,赵蛮儿像乌龟缩回头。
“中敏班的人都嘲笑我异想天开,我见他们心烦,才来锦鲤湾修学,想不到你们也泼我冷水!”
许松烟胡乱抓起书本起身要走,张栩忙抓住她:“哎别别别,你想在哪学,就在哪学,就算要占赵哥的床位,他也得给你让开。”
“赵哥,你说对不对。”
赵蛮儿身上一动不动,嘴里却连连答应,“对对对。”
许芸青的脑袋钻出来,冲许松烟微笑:“加油!我相信你!”
许松烟面上破冰,笑道:“不愧同是许姓中人,要不要起来与我一起?”
许芸青像乌龟缩回头。
松烟笑容冻结,但不再打算出走,她拿出夹在书本的一页,拂手,字迹悬浮空中。
正是一列品阶名称。
最前的“初级生徒、中级生徒”被松烟打上极粗的斜杠,后方“高级生徒、预备学士、中级学士、高级学士、大学生、修士”浮动着,似乎愈往后,愈熠熠生辉。
张栩瞪着“修士”,喃喃道:“修士?!有理想,有理想......”
许松烟为张栩言语中的质疑很不开心,气冲冲道:“我怎么不能成修士?我不但要做修士,还要像青长老一样,突破修士,直达破境。”
张栩道:“那低破、中破、高破,您要哪个破?”
许松烟昂首,目如星辰:“都不够!我要寻到力量的终极——大破!”
张栩呆了半晌,摸着下巴,徐徐道:“听说人族想达到破境,必须忘记前尘往事,说是突破,不如说是新生,按你这意思,是打算把我们都忘掉啊?”
“哼,我巴不得早点忘掉。”
张栩打着哈欠,起身回床,“您加油,您加油。”
“喂!”
张栩回头。
许松烟恨铁不成钢,叱道:“你就不为试炼努力一下?!”
张栩又打出哈欠,连连摆手:“试炼要能找上我,我以后名字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