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寂北感觉自己全身都被人毒打了一顿,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身边没人。难道我被苦主大人扔回衡山府了吗?不好!秋寂北猛地坐起身来,睁大眼睛急切的张望着四周,身处陌生的房间,躺在陌生的床上,如此整洁的屋子,实在不像秋寂北的专属。
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在衡山府,他长长舒了口气。想起毒蜂林,他低头卷起衣袖,手上无伤,又胡乱摸了摸身体,没有痛感。
“苦主大人还是心疼我的,始终舍不得再让毒蜂伤我。”秋寂北得意洋洋的下床,几步移身到桌前,悠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
他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抿了一口,眼中带光,不由得感叹:“真香!风雨宫的茶就是比别人家的香,苦主大人静修赎罪怎么好似享福的了?”
秋寂北整理衣冠,微笑着推门而出。
这一次,苦主大人真的不能再拒绝我了,秋寂北想。出门前,他早已做好丢脸的准备,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秋寂北刚出门,就看见有一黑影逆空而旋,瞬时,那黑影狠狠的踹了一脚在他的胸口。这一脚把秋寂北踹进了天玉池。
只听“噗通”一声,秋寂北没了人影。
那黑影慢慢落地,冷漠的看着秋寂北在冷水池里拼命挣扎。这一幕刚好被前来找秋寂北的桃落看见,她呆若木鸡,沉默几秒才回神大喊:“阿葬住手!他是衡山府君,是苦主的客人!”
葬末天一愣,竟忘了救秋寂北。桃落疾步向前,把手里的药膏往葬末天怀里一塞,纵身跳入天玉池搭救秋寂北。
“咳咳!混蛋!你真是混蛋!”桃落救起秋寂北,扶着已成落汤鸡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时常受伤的衡山府君。
秋寂北和葬末天第一次见面,竟然被葬末天当成闯入者踹到池子里。五岳府君的脸都被秋寂北在苦海丢尽了。这下回府也没面子,即使五岳府君一起前来讨脸面,也不是一个煜魔风的对手。
本想拜在煜魔风门下长长威风,现在被徒弟一脚打败了,丢脸,真丢脸!秋寂北委屈到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来偷东西的。”葬末天说话时,表情依旧冷冰冰。这也不能怪他,本来就性子冷,身为冥界川卫都的总都大人,他早已经忘记了笑。
秋寂北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苦海圣地有煜魔风坐镇,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偷东西?”
“府君息怒,我家苦主身份高贵,所藏珍宝奇秘甚多,尤其有很多人打着各种借口来风雨宫,在下为本家门着想,不得不防。”葬末天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手帕,递给秋寂北。
秋寂北一把打掉手帕,一脸不屑的瞪着葬末天。
“阿葬,苦主正在风雨殿等你,快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府君。”桃落见场面越来越尴尬,不得已替葬末天解围。
葬末天点头应答,看了秋寂北一眼便转身离开。秋寂北大喊:“你别走!喂!”声音再大,也没人回应他。
桃落拂袖擦了擦脸上的池水,俯身捡起葬末天掉落的黑色手帕。
“桃落姑娘,苦主还没见我吧?不能这样回去,我要见苦主。”秋寂北一直执着于见煜魔风。
桃落怒火中烧,凭空幻化出一根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打晕了在耳旁喋喋不休的秋寂北。
“呼~这下安静多了。”桃落看着晕倒的秋寂北,满意的丢开木棍,施法将他收入法囊。
桃落想,该如何把这蠢货送回衡山呢?
风雨殿,煜魔风披头散发独坐在高位。
“阿葬,你回来了?”还未进门,煜魔风便问。
葬末天匆匆进殿,单膝跪地给煜魔风请安。煜魔风摆摆手,道:“阿葬,我说过了,你不必像那些人一样行礼。”
“师父,阿葬还是喜欢给您行礼。”葬末天站起身来,上前走到煜魔风身边,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人人都说我有罪,你说,我错在不该遇上她,还是错在当初没有屠尽世间生灵呢?”煜魔风说话很温柔,话语间字字句句渗出血腥味儿。
“弟子不敢乱语,但有一句话想问您。”葬末天顿了顿,认真的看着煜魔风,问:“那女子是个怎样的人?”
煜魔风端起酒杯,回想往事一脸宠溺:“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一笑染尽了八荒山河。”
“师父,葬末天本就是一条处处惹人嫌弃的丧家犬,您身为无上圣主,身份何等的高贵,您说过不收任何人为徒,为何偏偏是我?”葬末天满心疑虑,秋寂北三番五次前来风雨宫骚扰,论身份地位,秋寂北才是煜魔风的首选。
煜魔风自斟一杯酒,嘲讽说:“哪里有什么高贵卑微,现今妖魔冥三界势力越来越大,三界已经扩为六界,尽管如此,忌惮我的才会尊重我,天地间唯有三清师尊把我当成顽孩。”
煜魔风抬手示意葬末天坐在对面,接着说:“你得记住,如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了威胁的能力,到那个时候,总会有人替我杀了我,你明白吗?”
“弟子不明白,那您为何收我呢?”
“因为,我希望真的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杀我的那个人是你。”煜魔风翻起新酒杯,倒了一杯酒,轻轻推到葬末天面前。他说:“阿葬,你别害怕,想做什么就该大胆去做,有为师在,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葬末天沉默,他生来就不会说软话,如今只有煜魔风是真心为他好,可他连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
“阿葬,我听说苦海周围的海民每隔五年便会生祭一名少女给苦海,可有此事?”煜魔风的语气变得强硬。
葬末天忽地站起来,恭敬地回答:“确有此事,海民念苦主之恩,听闻苦主自困于苦海赎罪,他们是自发做这件事。”
煜魔风一掌拍下,桌子瞬间四分五裂。他的眼神里透出杀气,没有了之前的柔情。他问:“没有错,何来的赎罪?”
很多事,煜魔风不说,葬末天也知道。煜魔风不想再因三千年前的事情牵连到无辜的人。何况那些海民都是煜魔风所救,眼下看着他们送死,煜魔风真的心疼了。
煜魔风觉得很奇怪,三千年前屠尽八荒的时候,怎么丝毫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刚刚错打了衡山府君,是否该去登门认错呢?”葬末天拉开了话题。
煜魔风抬头看了葬末天半晌,看得葬末天有点难为情。良久,煜魔风才说:“让他被打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