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熙藏在废铁料下面的两瓶水倒是没被收走,他手脚被绑着,也够不着。那些人仿佛就想让他眼睁睁望着生命之水,然后渴死或是饿死过去。
乔百枝喝了口瓶子里的水,还带着淡淡的浑浊。她皱了皱眉,艰难地咽下去,这水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令她胃里泛着一阵阵恶心。
可眼下,只能忍着喝下去。不喝,只能等死。
陈熙看着乔百枝一脸的视死如归跟自己作斗争的样子,不免发笑:“你可真是个神奇的女人。放心吧,有你在,估计我能沾沾你的光,不用死了。”
百枝舔了舔干裂的唇,转头问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因为我吹牛逼说我是唐氏的少爷。”
“?”
“但是我没告诉他们,我是唐氏,流落在外,没有名分的少爷。”
“呵呵。”陈熙自嘲般地冷笑了一声。
乔百枝更加困惑了。
“不信算了。”陈熙别过头去。
要是真说这双漂亮的眼睛像谁的话,乔百枝能想到的,可能会是有着娇美人冷艳风骨的周阿姨了。
五官精巧,嘴唇莹润饱满,眼里蕴含着千百种绝色,却只叫你尝到一份冷艳。相比之下,陈熙的这双眼却清明了许多,虽是艳艳的桃花眼,可跟百枝第一次见到的那种痞坏痞坏的不一样,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浸含着淡淡忧愁的美男子。
“乔百枝,你帮我保守一个秘密吧。”他突然说。
“要是我没死,你就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百枝看着他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眼睛,很难想象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陈熙的生母确确实实是周阿姨。那时候,周阿姨还没嫁进唐家。
“那为什么说你骨子里流着唐家的血液?”
“唐冶死去的哥哥,是我爸。”
唐冶哥哥唐懿,死于酒精中毒。唐懿留学时喜欢上了他的学妹,也就是年轻时候的周阿姨。两人就差一本结婚证了,可唐懿突然被一个电话叫走,再也没回来过。
若是分手了,也就罢了。可周阿姨偏偏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陈熙被托付在爷爷家,爷爷年寿已高,心脏不好,去世之后,又联系不上陈熙的亲人,邻居只能把他送去了孤儿院。
原本应该由唐懿继承唐氏集团的,条件是他回来,跟林氏的二女儿结婚。
唐懿同意了。
婚宴当晚他醉得不省人事,一直往肚子里灌最烈的酒。
他边喝,边喊着他有多么的高兴,娶了一位漂亮的妻子,知书达理,作为大哥,即将接手唐氏。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众人劝阻他也不听,还端着杯子说是要和自己的亲弟弟干一杯。
唐冶端起酒杯,唇刚刚沾上酒,他面对面的哥哥,便轰然倒下了。
死得如此戏剧化。
有人说,他其实是在变向自杀。失去了原本心爱的女人,被人摆布着,继承家业,担起重任。检查出他杯子里的酒浓度偏高,根本不是宴会上喝的酒。
并且在他的包里搜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液体成分和杯子里的一模一样。
也有人说是唐冶杀的。毕竟大哥走了,他才能顺理成章成为第一继承人。
唐氏之后更名为Tans集团,在唐冶的经营下,地位稳步上升,逐渐开阔起一片天地。
大家都夸赞他有经营头脑,只是不知道如果大哥在的话,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说不定还达不到这份成就吧。
众说纷纭,陈熙只觉得讽刺。
他爹就这样荒唐地死了,生母抛弃他嫁给了恋人的弟弟。
唐华虽调侃过唐冶老牛吃嫩草,可周阿姨实际上并没比唐冶小多少,只是从外表上看,周阿姨实在是显得太年轻。
像不会老的美人。
要说陈熙是怎么混进这个圈子的,那大概就是靠舒黎的资助吧。
他和舒黎的哥哥是同学,好哥们,曾经在他哥哥最艰难的时期不离不弃,舒黎便也待他如亲哥哥般。
给他介绍很不错的工作,让他帮她的忙。
陈熙坦白:“我是替小姐来监视你的,为了拆散你和唐华。”
凭着女人的直觉,乔百枝几乎脱口而出:“你该不会,喜欢舒黎吧?”
陈熙没说话,算默认了。
他对舒黎像个衷心的臣子。
在学校和她哥哥玩得好,经常被邀请到舒家做客,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舒黎。
舒家的美人如水中月,镜中花。
令他着迷,令他臣服。
即便他知道二小姐心有所属,可他依旧想百般对她好,不能忍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沉默许久,陈熙才继续说:“所以我确确实实很讨厌你,更讨厌唐华。”
“李厉行没出息,只知道默默爱着,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小公司的CEO,我可是堂堂正正能配得上舒小姐的人,我流着的是唐家的血,我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
乔百枝打断他的话:“你这样不对。你不是在帮她,你在害她。”
他冷哼了一声:“你不懂。”
你不懂为了一个深爱的人可以付出多少。
乔百枝叹了口气:“爱不仅仅是付出,还有接受。”
这句话是唐华告诉她的,她渐渐明白,不仅要学会接受别人因为爱你而给你的好,还要学会去接受既定的事实。这句话对陈熙来说,他希望舒黎好,这无可厚非,只是,不能为了这个而伤害别人啊。
乔百枝再次用瓶子里的水沾了沾干燥的唇瓣。
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大门被锁上,窗子又太高,还有哪里能逃出去呢?
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响起。
“嘘。”陈熙做了个手势,他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外面传来一阵阵闷闷的谈话声。
“有人来了。”他迅速把胶带重新绑好,两人在绑手的时候,稍稍松了些,方便反抗。
接着是一阵哗啦啦打开锁的声音,铁链碰撞发出的金属声,就像死亡前的倒计时一样冰冷而恐怖。
乔百枝喉咙发紧,她向墙边靠了靠,大脑却一片空白,后背冒出冷汗,她觉得身体有点发虚。
噩梦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