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耐心道:“去山上打兔子,你不想饿肚子吧。”
伊兰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两只大眼睁得放光,连忙溜溜地跟在杨廷后面。
山上的道路崎岖不平,伊兰莎自小习武,身手也是不凡,爬起来倒也不怎么费力气。
翻过一道山坳地势顿时平坦了起来,四周都是幽密深暗的树林,低矮的草丛间有小虫在低吟鸣叫着,几只萤火虫萦绕在其间,飞来飞去。
清朗的月色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下来,枝叶上,草丛间泛着淡淡的银光,已经入睡的鸟儿埋着脑袋蹲在树梢上,睡梦中发出朦胧的咕噜声,侧耳倾听还有哗啦啦的流水的声音。
杨廷脚步轻缓地在前面走着,听觉高度集中起来,伊兰莎屏住呼吸紧紧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草丛右边传来微微的噗噗跳动的声音,杨廷拉满了弓,瞄准方位一松手,竹枝做的箭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猎物应声倒地。
伊兰莎两眼放光,像只小猎狗一般蹭蹭跑过去,好大一只兔子呀!伊兰莎咯咯笑了起来。
杨廷走到河边利落地生起火来,看那手法恐怕不只是干过一次两次了。
伊兰莎抱着肥肥的兔子搬到河边,小心地把竹签拔出来,一边拔一边还抚摸着兔子光滑的毛嘴里嘟囔着“小乖乖,小乖乖”。
杨廷忍不住抖了抖,看着某人蹲在那里流口水。
掏出匕首把兔子剥皮开膛清洗干净,杨廷拿一支木棍将兔肉串好架在火上烤起来,伊兰莎蹲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
四下里一片安静,除了虫吟就是柴火燃烧起来的噼啪的声音,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你、你父亲。”杨廷轻声开口问道。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伊兰莎垂下头,低声道:“爹爹去了,我回到家他已经走了。”
说到末尾,声音微微沙哑起来。
杨廷心下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什么都不问了。
“你不要赶我走。”伊兰莎低着头,哑声道。
杨廷默默叹了口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皱眉,京城一别,不知父母现在怎样了。还有苏先生,湘西地处沙漠边缘,气候干旱,环境恶劣,不知他现在可好?
月光如水,静静地倾泄在林间,夏夜里一片宁谧。
阵阵香味飘散开来,杨廷拨着木棍把兔肉翻了个边又烤了一会儿。
伊兰莎早已馋得不行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杨廷手上的动作。
香味越发浓郁起来,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杨廷将兔肉从架子上拿下来,用匕首削下一只肥肥的流油的后腿递给伊兰莎。
“小心烫。”薄唇微启,杨廷淡淡道。
伊兰莎接过来四个小指头捏着,咬一小口一小口地一边吹着气美美地吃起来。
杨廷也吃了些,但是他从来都只吃七分饱,伊兰莎还在旁边大块朵颐。
旁边的草丛里长着细密的藤蔓,杨廷顺手扯过来三五根,在火堆里微微一烧,藤蔓蜷曲起来缩成微粗的一缕。杨廷把几根藤蔓紧紧地缠在一起,编成了一根细长的鞭子,又搁在水里浸了浸。
“试试看,拿着防身。”杨廷甩了甩手上的鞭子,递给伊兰莎。
伊兰莎小脸一阵惊喜,连忙在河里洗了洗手接过来,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间连鹿骨鞭都忘记拿了。细长的鞭子一入手,伊兰莎站起身来嗖嗖舞了几下,回身往右边一甩,顿时一只树杈咔啦一声断裂下来,几只鸟受了惊吓叽喳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手感分量差了些,但是韧劲还行,伊兰莎微微一笑,跟杨廷道了声多谢。
杨廷把剩下的没吃完的兔肉包了起来,又把火堆熄灭了,消灭了痕迹。
“点支火把吧。”伊兰莎小声道。
“会被人发现。”杨廷断然拒绝了,拿起地上的短弓往回路走去。
四周一片黑暗,伊兰莎连忙跟在后面,小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杨廷的袖子。
犯人们发的衣服都是些粗布麻衣,很不结实,要不然也不会洗出个大洞来。
杨廷真怕伊兰莎一使劲又把他这件衣服撕破了,反手拉着伊兰莎的小手默默往前走着。
月色朦胧而柔和,林中起了轻轻的薄雾,草叶间聚集着晶莹的露珠。伊兰莎默默跟在杨廷后面,看着男人英姿挺拔的背影,心下一阵甜蜜,真想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就这样一直和他走下去。
夏日里多雨,这几天正赶上了台风肆虐的天气,茔南虽然不在海边,但是邻旁就是紧靠着海岸的柳州,多少也受到些影响。
杨廷正顶着风雨爬在屋顶上压着砖瓦,近日夜里风大雨大的,总是睡着睡着上面就漏起雨来。伊兰莎微微伤了些风寒,正披了两个杨廷的褂子坐在床沿上,一边缝着那日里被她洗坏了的衣服。
手上的骨针是用前日里打到的一只山鸡的骨头磨成的,草原上的女人们缝衣服大都是用的这样的骨针。正经的绣花针价格昂贵,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季国边境严厉封锁与胡人经商往来,私下交易是犯法的,只有办理了入关文牒的胡虏商人才能在边城里经商往来,用马匹皮草等物换取丝绸茶叶针线等精巧细物,同时还要缴纳重税。
在草原上,一匹丝绸可以换取三十匹良马,几根绣花针就能换两张小牛皮。虽然价格十分不菲,但是每每往返的商人一来就会被抢购一空,去的晚的只能等下次了。
不过显然我们的伊兰莎小郡主殿下不是个缝衣服的料,要不就是今天伤风寒了状态不好,没有把高水平发挥出来。只见米色的褂子上爬着一道歪歪扭扭的补丁,两边针脚乱乱的,毫无章法可言。
杨廷从屋顶上下来在桶边洗了洗手,一抬头看见伊兰莎补的衣服,忍不住嘴角一阵抖动,还不如他自己补呢。
不过伊兰莎显然不这么认为,热心地让杨廷试试看好不好,杨廷连忙一阵推脱,说看着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