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国大皇元武帝高坐在殿堂之上,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微有几丝银白,身形沉厚稳重,双眼犀利有神。左侧文馨皇后陪席,大季国帝后伉俪情深,是为世人称道的一段美谈。想当初季国大皇子出生的时候没过三个月就夭折了,皇后痛不欲生,缠绵病榻一年多。元武帝每日下朝便亲自侍奉榻边,无暇宠幸任何一位妃子,直到皇后病好。而皇后病好后元武帝感念上天怜悯,在太庙许愿,只要皇后生下皇子,必立其为太子。于是乎两年后三皇子一出生便立马登上了太子之位。
在大殿下面左边首位便是太子席位,之后依次坐着众位皇子,右侧萧王爷首席,下面依次坐着文武百官偕家眷。
“杨爱卿,胡虏一战大捷,夺阙罗山及西北草场十万倾,爱卿功不可没。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杨尚书教子有方,为我大季朝又培养出了一员猛将,朕敬你们父子一杯。”元武帝今天心情颇为不错,拿起桌前的酒樽遥遥一举。
年轻的镇北大将军杨廷、其父兵部尚书杨鼐连忙端起侍女端着的托盘里的两只酒杯,仰头饮下,恭声道:“谢主隆恩。”父子右边坐着的尚书之妻,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杨夫人一脸的温暖柔和,带着淡淡的感恩荣宠的喜悦。
官员们又齐齐地恭贺了一杯,称赞皇上英明神武,福佑天下,杨将军年少有为,杨尚书后继有人了。杨氏一家纷纷答礼,场面顿时热烈了起来。
彼时大殿上方重重的帘幕悄悄地掀起了一角,一双明亮妩媚的大眼睛在大殿下面的人群里流连,女子一身华丽宫装,体态窈窕。
宫女小蛾连忙扯了扯那探头探脑的人的袖子,急急道:“公主!求求您了,跟奴婢回去吧!小心让皇上看见了。”
长宁公主在身后摆了摆手:“吵什么,我还没看清楚呢!”
小蛾扑哧一笑,在脸上比划了个羞羞的动作:“公主是想杨少将了吧!才几日没见呢,杨将军要是知道公主这样思念他,不知道要怎样开心呢。”长宁顿时小脸一红,转过身来扭着小蛾胳膊:“死妮子,看本公主不好好教训你!”
两人正闹着,却不想惊动了皇上,元武帝转头看到了长宁公主,宠溺地一笑,沉声道:“宁儿,过来。”长宁吐了吐舌头,提着裙子走了过去,跪坐在皇帝身边,撒娇道:“父皇,母后。”
“宁儿又胡闹什么!”皇帝口气严厉,却是满脸的温和笑意,“过去跟你母后坐吧。”长宁连忙乖乖地坐到文馨皇后身边,皇后摸了摸她背后的头发,嗔怪道:“又胡闹。”
下殿顿时一片低声的议论纷纷。都知道长宁公主是元武帝的心头肉,大季皇帝育有十一个皇子,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聪慧美貌,更是文馨皇后嫡出,因此宠爱非凡,荣耀连太子都不及。众人眼神一片倾慕赞佩,交口称赞。长宁公主眼帘微垂,眼波不时地瞟一瞟殿下坐着的年轻少将,英姿挺拔的身影,少女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众人正乐呵着,突然听到一声“报。”一个殿前太监急走进来跪下道:“禀皇上,国师回朝,正在昭阳殿外候旨。”
“宣。”
众人神情一凛,看向大殿门口。没过一会,走进来一个青衣黑色裘袍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女孩,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裘,看起来圆溜溜的憨厚可爱。侍女上来接过两人的裘袍退了下去。
清和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上殿台阶前微一躬身,沉声道:“吾皇万岁!清和来迟,请皇上恕罪。”叶殊默默地站在师父后面,心里思索着清和这个国师倒是当得谱够大的,见了皇帝都不用下跪。还在苍落山上的时候就听简双说过师父是当朝国师,只是其中关系深浅也不是他能够说清楚的。叶殊不由得觉得一阵复杂,不过想到不用下跪了倒也乐得自在。
“有劳国师了,入席吧。”皇帝淡淡一笑,目光扫过清和和叶殊,眼睛微眯了起来,闪过微妙的光。
“谢皇上。”说完带着叶殊坐到了下殿右侧第二张空着的席位上。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年轻男子,拱手道:“萧王爷有礼了。”
男子面色冷酷,淡淡看了清和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清和也不以为忤。叶殊不由得微微歪着头悄悄打量,心里想着这男子是什么来头,这么傲慢。却见那男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眼神却说不出的冷寂。年纪轻轻却地位尊崇,眼高于顶,冷漠无礼,叶殊心里冷笑一声。
一群衣衫裸露的舞姬刚刚跳完一曲热火撩人的舞蹈退了下去,不一会又响起了清雅流水般的琴音。元武帝享受般地闭着眼倾听了一会,微笑着对清和说:“国师近来可好?”
“回皇上,微臣安好,谢皇上庇佑。”
“十多日不见了,国师看起来还康健,只是这新春佳节,本不该再让国师操劳的,却又把国师召了回来。国事劳顿,朕深感于国师辅助之恩。”
清和淡淡一笑:“陛下严重了,清和不敢当,为国尽忠是为臣的本分。”
元武帝嘉许地点了点头。
叶殊虽也是名门出身,见惯了场面的,但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庭宫宴上不免也有一丝拘谨。清和轻声说:“叶儿饿了吧,吃点东西。”说着夹了块好看的点心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叶殊心里暖暖的,似乎是习惯了这般被人当做小朋友似的照顾。
叶殊正研究着碟子里的点心是什么做的,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沉厚稳重的声音笑着说:“国师辛劳了,要注意身体。”
清和笑着说:“多谢杨尚书关心,尚书大人教导有方,真是虎父无犬子。”
“国师谬赞了。”说着抚着胡子脸上笑意更盛了。杨廷少将一上午被人夸了无数遍了,微微有些脸红,淡淡地笑着对清和拱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