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学士心生了九个窍,自然是明白的玲珑通透,老李家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万事皆需谨慎,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老李家做不做尚书无所谓,只要饿不死冻不着,生活舒服自在就行了,官再大有什么用,再大能大过皇上吗?所以还是自在一点享福好,有饭吃有酒喝有钱花,这就足够了。不过要想日子过得舒服,没本事也是不行的,所以就要望好风声,随机应变。李大学士心思细密,早早就做起了打算,谋好了退路,那就是抽身事外、隔岸观火,这样才能防止惹火上身。
话说郑老将军当年是各位皇子的教习师傅,皇子们的功夫都是他教的,且与六皇子七皇子的感情犹为亲厚。如今这形势,要说郑老将军一点动作都没有,打死他都不相信。平日里没少套过话,不过郑老爷子人虽老脑子却不糊涂,愣是半点口风都不露。如今玄王回了京城,那这事可就复杂起来了,姓季的和姓姚的相争,他们姓李的最好哪边都不得罪。反正该说的都说了,郑老将军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整日里和稀泥。不过现在双方还未见高下,来日方长,多看看也好,不急着站队。
“好了,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李大学士挥了挥手,让李晏起下去,“以后闲着没事了,多陪陪公主,公主是金枝玉叶,你自然要多担待些,不要给她气受。”
李晏起有些不好意思:“爹,我哪儿敢呢。”
“哼,不敢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了,连个孙子都还没抱上。”李大学士怅惘的语气,颇有些埋怨。
李晏起苦笑了一下向父亲道别,目送着轿子渐渐走远了,转身慢慢回了驸马府。
“公主,驸马回来了。”一个绿衣小丫鬟小声通报道。
长宁长公主正躺在一张软榻上浅寐,闻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淡淡地瞥了一眼进来的人,又阖上了。
“公主。”李晏起脚步轻轻走了过来,俯身道,“这里冷,到里屋去睡吧。”
长宁默默地躺在那里,眼皮都没睁一下。
李晏起轻轻伸手抱她起来,转过了屏风到后面的里屋,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又正了正枕头,拉开了锦被给她盖上。
长宁长公主依然是面无表情,静静躺在那里,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李晏起默默地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张娇美的睡颜,良久,轻轻俯身在她额头吻了吻,转身悄悄退出了房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听到脚步声慢慢走远了,长宁睁开了眼睛,默默盯着鹅黄色的莲花帐顶,怔怔地出神。
冷风呼啸,日子过得像刮风一般,流逝的飞快,转眼间又到年关了。
小玉正忙忙火火地在厨房里蒸着枣年糕,一边和灶上的大娘东拉西扯地唠着嗑。叶殊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不过因为在冰室里待的时间长了,体内积了寒气,很怕冷。她的屋子里一天到晚地都燃着热烘烘的火盆,平常人进去,没一刻钟保准会出一身的汗,热得棉袄都穿不住了。
有时候在屋子里待得闷了,叶殊也会出去溜溜,不过身上得穿着厚厚的棉袄,外面再裹上毛茸茸的大氅,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颇为憨厚可爱。不过令小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从叶殊醒来以后,萧王爷反而不会天天去看她了。不对,确切地说,是不再去看她了。只有偶尔在院子里碰到了,会不咸不淡地问上几句,听说她很好,就默默点点头,转身又忙忙碌碌地走远了。
天下着朦胧的小雪,轻飘飘的,满园的梅花香,闻得人心情颇好。没让丫鬟跟着,叶殊裹着厚厚的大裘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欣赏雪景。忽然间想起来今天正好是简双来王府做教习的日子,于是便沿着小路慢慢往后面校场走去。
远远地便听到那两人隐隐约约的呼喝声,打斗声,叶殊微微笑了起来。
转过了围栏进了校场,叶殊倚在木栅栏边上站着,看简双和慕容嫣一人一支长枪在那里缠斗。慕容嫣这个骄蛮的女人真真是与别人不同。一般习武之人都偏爱剑,因为剑耍起来比较帅,杀伤力速度攻击范围都是上乘,即使是女子,练剑也十分好。但是慕容嫣却偏偏不爱剑,只爱那一把标杆似的长枪,杆还是个木头杆的,铁的她拿不动。敢情是觉得那枪头下边的那一圈红穗子舞来舞去的十分好看?叶殊实在是想不通。
简双看到叶殊来了,顿时招了招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一分神就露出了破绽,正被慕容嫣抓到了空子。慕容嫣横扫一记长枪气势如虹,直捣到简双胸前,接连一个斜挑,顿时就把简双手上的长枪挑飞了,两头颤了几颤落到了地上。
“哈哈!你输了你输了!”慕容嫣拍着小手欢叫着热泪盈眶。能不激动吗,练了一年多的长枪了,就赢过这一回。
简双笑着点点头说好,累了休息会儿吧。
慕容嫣也看到叶殊了,随手舞了舞手上的长枪,摆了个很拉风的动作,朝叶殊飞了个媚眼。
叶殊看得笑了起来。
“叶儿你怎么来了,外面冷。”简双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
叶殊笑了笑:“在屋里待得闷了,就出来转转,正好看看你们练习,也挺好玩的。”
“怎么样,我厉害吧?”慕容嫣笑着问叶殊,带着满脸的得意神情,“叶师妹今日气色好多了嘛!”
“什么师妹?”叶殊奇怪。
“简大哥也教过你功夫,咱俩自然是同门啦。我比你大,我是师姐!你是小师妹!”慕容嫣笑得媚眼弯弯,像是春光一般明媚。
简双看傻了。
“谁说我是师妹了。”叶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简双是我的师兄,你是他的徒弟,那你自然比我小了一辈,应该叫我师叔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