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上的鱼已经差不多烤好了,一阵阵地飘着香气。河里的鱼肉质较粗,不像海鱼那般细嫩,做汤喝自是不如,但是这样烤起来吃却很香,有韧劲。
勒川把剑抽了回来,拿起一片宽大的树叶包着一条鱼,递给叶殊。
叶殊没接,表情有些怀疑。
勒川看着叶殊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没下毒,你表兄也没事,吃吧。”
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叶殊还是接过了鱼,道了声谢谢。
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得很。虽然干巴巴的鱼肉什么作料都没放,还带着一点点泥土的腥气,叶殊还是吃得很香,一条鱼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勒川看在眼里,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有把手上的鱼再分给她的意思。
叶殊愣愣地看着那香喷喷的烤鱼,眼皮越来越沉,头一歪倒在了草地上。
拍拍手站了起来,勒川拿着早已烤干了的外袍走过去,给叶殊盖上。伸手捏了捏叶殊滑溜溜的腮边,勒川笑道:“女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夜凉如水,满天的星辰恬静无声,一片宁谧。
月光下的白城却闹翻了天。
平王殿下暴怒了。
宋轻扬满脸苍白,神情惶恐地站在王府大门外:“王爷恕罪,属下失职,还未找到叶教官的踪迹。”
季文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着远处茫茫的夜色,皱起了眉头。
一路紧赶慢赶地回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杨廷和他分析了下祁州的局势,最后断定了攻打祁州的人马断断不会是嫃颜部落。
勒川的战术向来是不骄不躁,循序渐进,而且尤以骑兵为重,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嫃颜的草场是草原上最好的,出产的马匹也大都是威武高大的凉王马,骑兵之利,甚至犹在季国之上。但是前番祁州被困,敌方七万之多的人马,骑兵却不足一万之数,最多的是牛皮铠甲虬髯赤脚的大汉,使用的刀剑长矛也一般般,凭的全是一身蛮力。如今朝廷发动了六万之军,由季文熙领兵对付这一帮蛮夷,绰绰有余。
如今看来,如果攻打祁州的不是嫃颜,恐怕勒川早已悄悄领兵到了南国,如今怕是已经压上了南国的边境了。攻打祁州的蛮夷打着嫃颜的旗号,只怕是一早就和勒川商量好的,用来麻痹季文泰这边,放松了防守。这一招声东击西,不可谓不高明。
季文泰吩咐了下去,继续搜查,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那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王爷。”军医刘百草手上端了只小碟走过来,碟里是一点灰白的粉末,“王爷,这是在小姐房里找到的,看样子像是迷魂香。”
“迷魂香?”季文泰皱着眉头看了看,脸色更沉起来,“有毒吗?”
刘军医抚了抚胡须,摇了摇头:“毒倒是没毒,只是这种香效力极大,沾一点都会被迷晕,最少十二个时辰方能醒过来。看这灰末的样子,已经是燃了有十五六个时辰了,小姐现在应该已经醒过来了。这种香价格极其贵重,对人体伤害很小。如此看来,歹人肯用这种香,应该是不想伤害到小姐,小姐的性命暂时无忧。”
季文泰闻言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夜色沉重,季文泰默默地站在廊下,只觉得心下里惶惶的不安,满心的怒火,压抑不住。
不知道是气下人的无能,连个人都看不好;还是气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她又消失不见了。
一切就像一场梦。
自从再一次见到她起,他就在梦里。
梦里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
不敢大笑,不敢冲动,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场梦惊醒了,醒来都是空。
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边,看她微笑,看她皱眉,看她说话,看她奔跑,看她在自己的梦里活生生的,触手可及。麻痹自己这是个梦,梦里不必想那么多烦恼,能看见就好,真开心。
可是这梦醒的太快了,一转眼她就不见了。谁都能轻易地把她带走。
她不是他的。
她是谁的,都不是他的。
从来都不是。
倒不如从不曾相识。
擦肩而过,两个人依然是陌路。
只是前世的五百次回首,到今生已成了习惯。还是忍不住再回头,问一句。
叶儿,你在哪里?
“卑鄙!”这是叶殊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勒川悠闲地坐在桌边,满脸笑意地看着叶殊气得通红的小脸:“不过是一点蒙汗药而已,睡得很香吧?”
叶殊哼了一声冷着脸,拒绝跟他说话。
这里是一间客房,应该是在一家客栈里,看摆设,和先前住过的芙蓉客栈很像,估计就是那里了。身上的衣服还很整齐,除了浸水起了褶子,没什么问题。
“过来吃饭吧,昨晚的鱼没抹盐巴,吃多了不好。”勒川下巴点了点满桌的饭菜笑道。
叶殊很有骨气地扭头:“有毒,不吃!”
“不吃?那就别想出这个门了。”勒川缓缓抽出了昨晚烤鱼的那把佩剑放到了桌上,阴阴一笑,“被毒死还是被刺死,你选吧。”
你够狠。
叶殊愤愤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花卷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像在咬着某人的骨头。
“不要这么恨我。”勒川摸了摸鼻子笑意迥然,“我已经派人通知季文泰了,他来了,很快就放你回去。”
叶殊脸色沉了沉,默默看了勒川一眼问道:“你想要什么?”
勒川闻言挑了挑眉峰,看着叶殊笑了笑,脸贴近过来轻声说道:“我想要的很多。”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样的景当然别致。
可是忽如一夜秋风来,满城尽带黑铁甲。
这样的景就不怎么好消受了。
天色刚明,酣睡了一夜的樊城百姓倒了夜壶打着呵欠推开大门,赫然间发现满大街的都是盔甲严整钢刀闪亮的士兵,看起来煞有气势,颇为骇人。
不过这里是哪儿呀,樊城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处在原来函国和凌国的边境上,隔不几天就有大兵压境,但是樊城从来没动过刀兵,安稳的很。所以看着眼前骇人的景象,樊城百姓们也没有多少的惊讶,背着手将那站得笔直的士兵们一一看过了,恩,这身带铜钉帽带红缨的盔甲不错,看上去挺威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