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大人。”顺子也看着那王大人的外貌犹疑了一番,连忙露出一脸的笑容,向上首的人拱手行礼。
王大人点了点头,眼睛聚光在叶殊身上凝了一会儿,移开目光淡淡道:“刘先生请坐。”
顺子全名刘顺,闻言道了声谢在侧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叶殊垂首侍立在后面。
不一会儿一个衙役捧着一个乌木盒子出来了,小心地摆放在顺子旁边的桌几上。
“刘先生,前日下午所有的官粮都已交割完毕,账目我查过了,除了少的那一百四十万石粮食,其他没有问题。这是官粮运输的饷银,请收纳。”王大人指了指那个盒子,微微瞥了叶殊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顺子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叠周正的官家银票,正好一百五十万两。若是之前没有出乱子,应该是两百万两,只是不管少了多少还是赔了多少,现在已经顾不上赢亏了。
“多谢王大人,银票一两不差。”顺子笑道。
王大人淡淡颔首,不再言语,端起来茶盏喝了一口,看上去似乎是想要送客的意思。
顺子阖上了匣子连忙脸上又堆起来笑容:“王大人日理万机,自然是十分忙碌,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请王大人通融片刻。”
王大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带着丝不耐道:“刘先生请讲。”
“先前运输的官粮出了问题,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船会已经上缴了罚金,只是我们的东家还被扣押在大牢里。”顺子抬眼看着王大人,只见他依然是眉头微蹙,一脸的冷峻,不由得心下里有些担忧,言辞恳切道,“王大人,丢了官粮实属不慎,我们既然已经赔了银子,就请把我们东家放出来吧,交多少赎金都行。”
“丢了官粮可是个大罪,你们东家没判砍头就已经是万幸了。”王大人冷笑了一声,看上去丝毫没有同情。
叶殊心下里着急万分,却不得插嘴,眼看着顺子一抬袍子跪在了地上,哀声道:“王大人,草民无能,我们船会全靠东家撑着才熬到了现在,养活我们这么些人。请王大人开恩,放过我们东家吧,不论多少钱,只要能把我们东家赎出来!请大人开恩呀!”
叶殊是个随从,也跟着跪在地上,心里默默地祈祷着那个王大人能发发善心。
“王大人,只要您能救我们东家,万缕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船会,却也颇多稀奇之物,只要大人喜欢,万缕自当尽力!”顺子抬起了头正视着王大人,言辞颇为坚定。
王大人放下了茶盏,冷冷瞥了顺子一眼:“刘先生恐怕是想错了,本官不是个贪财受贿之人。至于你们东家,自有大理寺审理,与本官无关,刘先生请回吧。”
说着站起身来,冷冷道了声送客,挥一挥袍袖进内堂了。
两个衙役将顺子和叶殊赶了出来,顺子怀里抱着那个乌木匣子,满脸的苦笑。
叶殊眉头紧蹙着,默默地看着那金黄的匾额,朱红镶铜钉的大门,威武雄壮的狮子,心下里一阵无力感。想起来刚刚的那个王大人,叶殊感觉莫名的烦躁,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叶殊可以肯定,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暮色降临,夕阳染红了天边,一片氲彩。
一顶轿子停在了西南角门,一个绛红色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巍峨的皇宫。
西暖阁里点着上好的白檀香,青烟袅袅,缓缓绕过了乌金点墨的纱帘,散开了去。
“你可看得准了?”一个稍显尖刻的女声问道。
王大人跪伏在地上,磕头道:“下官不敢欺瞒太后,确实是那个叶小姐。”
尖锐的女声冷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那个丫头。”
说罢又是一声冷笑。
“太后,万缕的人想要赎他们的东家,说是多少银钱都可以。眼下我们准备大事正缺钱,不如就将那沈风赎出去吧,多少也能得些银子。”王大人抬首道。
“不可。”太后娘娘在帘子后面摇了摇头,“这事不用你操心了,大理寺里哀家应经吩咐过了,绝对不会放人的。”
王大人疑惑道:“敢问太后娘娘,这却是为何?”
“那个万缕船会这些年混得是颇为风生水起,沈风是他们的东家,没了沈风,万缕自然就撑不下去了。”太后娘娘眯起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怨只能怨他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打听打听,紫荆的后面是什么人,姚家的产业也是他们动的了的?真是个笑话。”
王大人默然无语,眉头微微蹙着,看上去面色一阵阴晴不定。
太后娘娘又笑了起来:“明远,你这次可是给哀家带来了个好消息。哀家找那个小贱人很久了,没想到,她竟然就在万缕船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哀家无情了。”
“太后,下官以为,那个叶小姐此时对太后娘娘一点威胁都没有,不如就放了她吧,如今朝廷上下政局不稳,何必再多生些事端。”王大人又磕了个头,低声道。
太后娘娘冷笑了一声,瞥了眼帘子外面跪着的那人:“明远,在哀家面前,你又何必装慈悲!你若是真想为那小贱人求情,又何必告诉哀家她的下落?”
王大人闻言背脊一僵,良久,淡淡道:“明远知道了叶小姐的下落,自然不敢欺瞒太后,至于太后要怎样处置,明远只是提了个建议,一切悉听太后吩咐。”
西太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淡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大人默默叩了个首,反身退了出去,将要出房门,又听太后说道:“明远,你要记得我的一句话。不要忘了你是她的什么人,你是她的仇人。”
什么是仇人?
仇人就是,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了你。
王大人默默点了点头,退出去了。
大漠的冬天不似平常的严寒,更多的是生冷干硬的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