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月光皎洁，如同罩着一层白霜。
贺余悸一时没有言语，手指一转，亮出打火机蹭的点亮。
青白色的烟雾漂浮在两人之间。
贺婧晚穿着拖鞋，却莫名觉得大理石地板凉的沁人。
贺余悸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你知道的，我随时可以把你送回去。”
查她的亲生父母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尽管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提过，但贺婧晚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温和深处是接近疯狂的偏执，薄情起来全然可以不顾十几年来的感情。
在今天之前，贺婧晚还乖乖的喊她哥哥，这个好看的男人还会温和的颔首，东方古老民族特有的气质和深沉在他身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一颦一笑都是要人命的。
可是贺婧晚没想到，她十几年来的初衷竟是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她本是卡在大树上摇摇欲坠，这一次却连它都不肯帮自己断的那么彻底。
贺婧晚唇瓣忍不住颤抖起来，“你居然这么狠心……”
贺余悸指尖夹着烟，打算将薄情进行到底，“只要能斩断情根，什么都你来说都是好的。”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难道没有喜欢的权利吗？！”
她凝神看着他，犹如一个孩子凝神看着地上雨后的水泡，不知怎么的，就是不相信它会破灭。
“……”
贺余悸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残忍的事情。
虽然这些年在商业界他做的残忍之事不在少数，但论质论量，这一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对这个只有一片赤子之心小姑娘，仅此一遭。
贺婧晚全身发冷。
她第一次承受情伤，需要时间去受一受，“我不信……你说过的，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贺余悸的手指下意识的揉搓了一下烟蒂。
“但如果我的保护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
“那么我宁愿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处理什么事情都在惺忪懒散的表态之下赶尽杀绝，包括不喜欢一个人。
贺婧晚忽然就寒了心。
喉咙在一刹那竟然发不出一丝响声。
窗外是一派和谐景象，烟花在竭尽全力为人类带来几秒钟的欢乐。贺婧晚却觉得这像一场葬礼。
她心的葬礼。
她和秦念昔，在他心里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原以为，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十几年的感情不至于让她输得这么彻底。
到底是她算错了。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沉默之间，贺余悸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秦念昔。
他想清朗，轻移中庭只往她那一站，碧落月色清明之境就全出了。
他舍不得这个小姑娘。
他原以为十几年前那匆匆一面，只有他会时常想起。却没想到她的执念竟不亚于自己。
从那一刻他就知道，悠悠人间，他找到了他的一世长安。
贺婧晚终是承受不起这场盛大的离别，她输不起。
她扭头要走，却迈不开步子。
“我不回去，”
贺余悸掀开眼皮看向她，仅仅一顿饭时间，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我死都不回去。”
她至今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她也不想知道。
“……”
贺婧晚一步一步上楼，犹如飘荡在街头的鬼魂一样被抽筋拔骨一般。
她关上房门，终于是维持不住，顺着门板缓缓蹲下，抱住双腿嚎啕大哭。
家里的下人们簇拥着到院子里放烟花。
泪眼模糊，哽咽声被爆竹声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