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眯眼望着远方,道:“那里再自由,再热闹,再温暖,终是与我无关,我的一切,在这里。”
宴泽牧定定地看着她,月光下,眸中情绪翻涌如潮。
小影在他的注视下微微侧过小脸,颊上有些发烫,远处似有一条蜿蜒的丝带,他说过,那是九龙河,传说,金煌的宫中每出生一位皇子,初次沐浴都要用九龙河中的水,暗喻龙生九子之意。
宴泽牧重新执起她的手,指向皇宫西面那亮着上百盏巨大火炬的地方,道:“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琉璃台,待它建成,我们就成亲。”
小影看着那看起来浩大繁复的工程,问:“是不是每个帝王封后都要造这样一座台?”
宴泽牧笑着拥过她,道:“当然不,只是你运气好,嫁了个不缺银子的夫君。”
小影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道:“我听说你和百州正在交战,为何还要浪费人力财力来造封后台?”
宴泽牧笑道:“如果不造这样一座台,将来别国的皇后去哪里朝觐你啊?”
小影看着他风轻云淡般的笑意,问:“你为何要攻打百州?”
宴泽牧蹙眉想了想,道:“它就像一个胖子,臃肿地挤在我身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改善一下生存环境。”
小影垂下眸,没有说话。
“站在这里有什么感觉?”他转移了话题。
“有点冷。”小影迎着风眯着眼睛,心中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来。
宴泽牧扯过身后的披风,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地裹在怀中,低声问:“现在还冷吗?
小影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沉默片刻,伸手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闭上眼睛,道:“不冷了。”
十二月,雪都烈城完全成了冰雪的世界。
琉华园,灯火伶仃的书房内,即墨晟侧着头,略显清瘦的脸庞在墙上勾勒出一抹清丽的剪影,一动不动地听着池莲棹的汇报。
“……宴泽牧之所以让驻守洲南的三支大军轮流回国休整,为的是用他们大规模地收集琉璃,据称,他要在皇宫之侧造一座琉璃台作为封后之用,而部下传来的消息说,这位皇后,极有可能就是影郡主。
现在,整个金煌看似平静,实则处处都有宴泽牧的眼线和部下在,所有进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排查,若没有金煌府尹颁发的通行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少主,要想救影郡主,除非她能离开金煌,否则,绝无可能。”说到此处,池莲棹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即墨晟,自从即墨襄死后,即墨晟已经继承了他的王位,按常理,池莲棹当称他王爷才对,但他一时还没改过口来。
即墨晟却毫无反应,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少主。”池莲棹又唤一声。
即墨晟回过神来,顿了顿,道:“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池莲棹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退下了。
即墨晟站起身,走到门侧,伸手打开门,凛冽的寒风裹着雪片席卷而来,吹起他一身的寂寥。
他侧眸看了看墙角初绽的那株红梅,脚步轻缓的向后院走去。
宝罗院书房,李荥正神情专注地埋头画图,桌角堆着厚厚的一叠图纸以及密密麻麻的注解,见即墨晟突然来到,忙收起图纸,看着他不语。
即墨晟并不靠近书桌,只远远地在窗边坐下,沉默一阵后,有些疲惫地开口:“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荥戒备地看着他,问:“什么事?”
即墨晟平静道:“我想和宴泽牧决战,需要一个他感兴趣的筹码。”
李荥眼神闪了闪,问:“他的筹码是什么?”
“小影。”
李荥怔住,微微垂下眸,沉默片刻,问:“什么时候?”
即墨晟道:“我准备,定在这个月底。”
“可以路过洲南么?”李荥问。
即墨晟点头。
李荥抬头,眼眸漆黑,道:“我跟你去。”
十二月中旬,殷罗金煌。
东来大街,糖人店。
小影抻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柜台后的店主一会儿捏出来一头猪,一会儿又捏出来一条龙,一会儿又捏出来一个美女,忍不住啧啧赞道:“店主,你的手可真巧,缘何能捏得那般栩栩如生呢?”
柜台后的男人抬起头来,有些憨厚地笑道:“姑娘过奖了,我可记得清楚,姑娘的夫君捏糖人的技艺,可丝毫也不比我差啊。”
小影双颊微红,笑问:“你记得我们?”
男人笑道:“在下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这双眼睛也算是阅人无数,在下这店铺开了将近二十年了,所有来过的客人中,只怕没有哪一个能有姑娘的夫君身份尊贵,是故,久不能忘也。”
小影回眸去看身侧的素雪,后者嘴角也正隐着略带惊讶的笑意。
小影回过头去,对男子道:“既如此,劳烦店主为我俩捏一对糖人如何?”
男人笑道:“荣幸之至。”
拿着一双店主白送的糖人走出店门,灿烂的阳光让小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左手上那支糖人,自语道:“太过分了,把他捏得那么好看,却把我捏得这么丑,真是偏心。”
素雪在一旁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小影侧脸去看她,她忙收敛了笑意,道:“夫人,快到正午了,我们该回去了。”
小影摇头道:“干吗这样急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玩够了再回去。对了,你们说的那个碧霄楼在哪?该不会连那个都是杜撰的吧?”
素雪脸上一红,忙不迭地摇头道:“不是,碧霄楼确实存在的。不过,夫人,若是您太晚回去,只怕家里要担心。”
小影无奈道:“用过午餐就回去,好不好?”
素雪闻言,只好带她去碧霄楼。
进了酒楼,素雪在二楼要了一个雅间,小影坐在雅间临窗的位置喝茶,素雪则去楼下点菜。
小影等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便又拿起那对糖人把玩起来,孰料一失手,捏成她的模样的那支糖人从窗口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