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日,那人方醒过来。
已近黄昏,微风逐着锦霞,辰星渐浮,皓月临空。
玄羽嘶鸣,披着月光归巢。
那人转着眼珠子观察着四周,与晕倒前的景象大相径庭。
他撑着地坐了起来,环视周边,竟无一人身影。
又抬头向上望,这天然的大石头竟像座断拱桥似的,能遮风挡雨。
而石头上垂下四条腿,看不清粗细长短,只觉得脚是差不多大小的。
他猛的站起来想往外走去,却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左右摇晃。
还好急忙扶住了石壁,眼前渐转明亮。
他心中暗自感叹: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日。
很快肚子饿的讯息便传入大脑,四肢无力,整个人像是得了严重的病。
他轻笑一声,随后摆了摆头,无奈的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外走去。
“哟!你醒了!”
大石头上传出一道女声。
他背靠在一块石头上,与大石头上的两人相视。
虽视线有些昏暗,不及白日,但识人识物还是可以。
最先触目的便是那女子眉间的朱砂印记,像太阳的火焰般,即便身处黑暗,也独有一丝光明。
她的样貌与人族女子无异,明明普通寻常,但却好看至极。若问哪里好看,自己又说不上来。
她身侧的男孩子是普通装扮的玄羽,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机灵,自然也能洞察到他修行的天赋。
“是你们救了我?”
霖雾俯视着那人,这两日来回的观望,他的长相样貌早已烂熟于心了,看到这张脸气自然胜于喜。
“自然!”她没好气地对他说。
小男孩先开了口,“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速速上报!”
话毕便向霖雾投去一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准备宰一头大肥羊了。
“我……”那人有些吞吞吐吐,“我……”
霖雾有些看不下去,面对恩公连家世姓名都要隐藏,看来救了个自眼狼。
“我我我什么,莫不是你的姓名不可告人?”
“不是…”
“那便大胆地说啊,吞吞吐吐,像个娘们似的。”霖雾大概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个娘们。
“我叫临风,佳奎池狼,不知二位是……?”
霖雾悄悄问身侧的男孩,“佳奎池狼是何物?”
男孩暗暗叹了一口气,细声道:“佳奎是一个地名,而池狼便是我魔族四大族之一。”
霖雾微微颔首,原来这魔族四大族便是蛇人、玄羽、池狼、魔君一脉。
而这魔君一脉自然是一脉相承,一人抵一族啊!
“我……”霖雾挠了挠头,不知该报何处,北溟鲲鲸?忘川雾鱼?随之微微一笑,“我叫霖雾,乱石雾鱼!”
小男孩听到此话,心中暗暗鄙视,这乱石谷一听便是一处乡野小谷,连惊雷城都不如,说出口也不嫌丢脸。
“乱石?”临风愣了一下又转过神来,“这乱石我倒还听过,只是这雾鱼可就闻所未闻了。”
“你未听过那是你孤陋寡闻,我雾鱼一族与你们魔君一脉也颇为相似,一脉单传,呵呵呵……”
霖雾这信口胡诌的本事连自己都叹服,反正那远在天边的魔君也听不到,胡诌一下又有何妨。
倒是身侧的小男孩拿胳膊肘怼了怼她,轻声说:“姐姐,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霖雾白了他一眼,开不得也已经说出口了,如今已是覆水难收。
“我是惊雷玄羽,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名字呢!”小男孩倒是识时务,立即转开话题,“临风大哥不是西北的吗,为何会来我们东南,这两地可不近啊?”
什么东南西北的,反正霖雾听得一头雾水,本来就有些路痴听到这些地理方位更乱了,说些简单的上下左右还能勉强听懂。
“这……”临风一时也说不出个借口。
“来者皆是客,在惊雷城这一带,我也算是东道主了,临风大哥,明日我便带你进城游玩一番,如何?”
“这,不好吧!”临风配合着,他二人从上至下那身打扮也就能吃盘牛肉干。
“诶,应该的嘛,你别看我这破烂行头就婉拒我,我姐姐可不是一般人。”
小男孩自然也是作戏了,临风虽自称是池狼,但身上并没有狼牙坠,自然也进不得这惊雷城的。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临风如何也想不到会遇上这俩人,年纪轻轻的便油腔滑调的,另一人更是口不择言。
算了,如今连小小的辟谷都做不到,还是先委屈几日。
直至星辰遍天,月隐星海,一堆篝火在大石头下散发着光亮和温暖。
三人分食着松鼠肉,一边咀嚼,一边说笑。
霖雾如今已不用泡水,但心中对火的阴影却挥之不去,她离篝火极远。
“诶,为何你没有名字啊,是嫌之前的名字不好听,还是没人帮你取啊?”
虽然自己也是遇到了江衍才有名字,但小男孩不同,他生长于惊雷城,城中众人皆擅长变化,不可能会少名字。
“别人都有父母取名,唯有我一出生便被弃于乱石谷中,每日也头顶那两只玄羽为我喂食,它们不言人语,我又如何能有姓名。”
小男孩将一枝木棍折断,抛于篝火之中,像将那满腹的仇恨与委屈都抛向火中。
“虽然我从小便遭受白眼与欺侮,但我还是要感谢他们,让我看到这个世界,我相信我不会白来一趟的。”
小男孩看着那燃烧为灰烬的木棍,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坚毅的神情。
“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已经是最惨的人了,想不到你比我更惨。”霖雾这破坏气氛的功力甚称一绝啊!
一旁的临风一言不发,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惨,什么叫惨,他这一生最惨的应该就是现在了吧。
坐在坚硬的石板上,唯有一堆篝火照明,嘴里嚼着干硬的难以下咽的松鼠肉,法力也只剩一层。
“姐姐甚会挖苦人!”小男孩对霖雾抛了个白眼,“临风大哥,我看你衣着华丽,在佳奎应该是望族吧?”
临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墨衣连个团纹都没有,如何称得上华丽,倒是这料子还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