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几人都过于年轻,若说心里没有一点轻慢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现在为止,几人都还是带着些许逗弄的心思在打斗,毕竟长时间在这深山老林里看守,枯燥感都要将人逼疯。
没想到,竟然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咬一口,老三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没了性命,好巧妙的心心思,好狠辣的手段!
红衣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我们小姐的刀是这么好接的吗?”
当时几人刚刚穿过幻阵的通道,迎面便是两柄飞刀,随后桑榆也回赠了一柄,那老三还不以为意地在手上把玩了半天,白痴!
真是笑话。
夕照谷的东西是这么好接的吗?要不是身怀灵宗的修为,而小姐为了不让对方发觉控制了药量,在他把玩飞刀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好么!
高大的墨衣人终于是正视了这几人一会。但老三气息已散,回天乏术。
眼下,只剩下报仇。
桑榆的神色也有些冷凝,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难关。
先冲过来的竟是那一直不出声的瘦小墨衣人,他的招式一改之前的散漫,招招凌厉,往死穴上招呼。
桑榆早有准备,躲过瘦小墨衣人的一击之后,她未曾反击,便朝着红衣和千面扑去,那二人似有所觉,身形一转便换了位置。
红衣的长绫卷出一把粉末,朝着瘦小墨衣人的面门扑去。
有了老三的前车之鉴,这粉末怕也是什么毒物。那墨衣人慌忙往一边避去,却正撞上埋伏在身后的风刃之上,若不是闪避及时,这一条手臂可就废了!
千面站在了二人的身后,手中一柄银色的长弓闪着暗光,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捏了一支银红色的箭矢,箭端正对着瘦小的墨衣人。
箭已出手,速度惊人!
瘦小的墨衣人还堪堪站定,躲闪不及,那箭矢已然没入胸口。
谁能想到,这么几个青涩的孩子,竟有这么精妙的配合!先前的动作竟都是掩护,不断扰乱视听,这最后一支银红色的长箭,才是最后的杀招。
“老二!”那高大的墨衣人一声惊呼,此刻心绪已乱。
天赐良机,不可错失。
千面又是射出一箭,箭尖直指对方的眉心。
而顺着这支箭的威势,桑榆和红衣已然朝着墨衣人攻去。
人未到,那条极长的红绫便已绕到了脚边。墨衣人作势要躲,翻身而起,桑榆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咫尺之距,手中的骨扇带着一道劲风直逼咽喉。
这冷冰冰的小姑娘,一出手便是直逼死门,竟是这般狠辣。
他冷笑一声,向后猛一下腰。不自量力。
桑榆却收回了手,微微一笑。
那人一见对方的笑容,心下警铃大作,只觉不好。一时间竟也不知是哪里不对。
晚了。
他身下忽地爆出一阵绯色的火光,一个被压缩过的火球爆开,墨衣人脸上的面具破开,火舌瞬间溅射到他的眼睛,那人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哪里来的火球?
那人一惊,随即青黑色的长刀一横,灵宗的威势尽出。
这一刀毫无保留,竟是拼尽全力。一阵凶猛的灵力爆开,红衣当下便吐出一口鲜血,桑榆身子轻巧一避,腰腹仍是被划伤,
血流不止。
墨衣人痛苦地捂着眼睛,带着焦黑的鲜血从指缝中滴下,那人身上带着暴怒的气息。
“真小看你了,竟然是双系术士吗?”多少人为求一种元素亲和而不得,双系的术士何其珍贵,只是不曾想到这么一个小姑
娘,竟有这样的底牌。而她的招式如此狠辣,怎么会是一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今日之事,说不出的诡异。
桑榆并不应声,一开始她便只用风刃可以,所以不自觉地给人一种自己是风系灵术师的错觉,而这出其不意的火球,才是得胜的最后关键,不然,面对这三个灵宗,三人今天只怕是危险了!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这高大的墨衣人该是三人中最强,解决了两个,并不代表这个也这么好解决。
眼睛看不见,还有神识。
灵宗的神识何其敏锐,青黑色的长刀虎虎生威,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朝着几人而去。
桑榆几人虽配合极为默契,但此刻也都负了伤。
跟灵宗缠斗,消耗是极大的,别人随意的一招,都要用尽全力去抵挡。
几人均是强弩之末。
那人嘶哑着嗓子嘲讽道:“怎么,之前的配合呢?用不出来了吗?灵术师毕竟是灵术师,灵力微薄。”
千面毫不客气地回嘴道:“看看你身上的伤再说话吧,还灵宗呢!”
嘴上虽然不客气,但千面此刻面色苍白,握着长弓的手也微微在颤抖。
桑榆看着千面和红衣一身的血迹,微微眯了眼。手指微微一动,几把跟先前一样的通体雪白的小刀已经捏在了指尖。
白玉骨扇被她用力掷出,墨衣人凭借敏锐的神识侧身一躲,但他立马发现不对,毕竟眼睛受了伤,光靠神识并未分辨出那骨扇之中还有猫腻!
只见骨扇落地,而扇骨中却忽地飞出一柄短刀,朝着咽喉而来。
居然还有暗器!
那墨衣人咒骂一声,刀片已经划破了左肩。来不及反应,四面八方有更多的飞刀迎面而来。
那飞刀数量极多,令人眼花连乱。但多则多矣,方向却并没怎么控制好,真正朝他身上死门射来的并不是特别多。
他的身法素来极好,这些飞刀,自然不在话下。
“连暗器的方向都控制不好,以为我伤了眼睛,还会上这种当吗?”
桑榆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冷哼一声。更多飞刀在她手下飞出。
飞刀的速度并不算极快,桑榆受伤颇重,此刻也已力竭。
墨衣人轻巧避过,“怎么?没招数了吗?那便轮到我了。”语罢便要举起长刀。
千面冷哼一声:“白痴。”
那人正要发作,忽地发觉自己的身子动不了了!
有什么东西似乎捆住了他,而他的神识先前并未发觉!
桑榆唇角微勾,那墨衣人身边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线,从他的腿脚、手臂、甚至是发间横穿而过,而丝线的末端,正是刚刚射出去的飞刀。
千百丝线,缚地为牢。
桑榆右手一扯,那丝线便紧紧一收,丝线极细,稍微一拉便嵌入血肉之中。
墨衣人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缠了几道丝线,只觉浑身的皮肉都被割伤。
凌迟之刑,莫过于此。
而他的神识竟然察觉不到!
千面不屑地撇嘴。冰极寒丝是多珍贵的宝物,雪蚕是雪山之巅最擅长隐匿的生物,最擅躲避神识的探测。要捕捉那雪蚕,从来只能靠目力去寻,不然依照夕照谷的人力物力,怎么会这么多年只积攒下主子手中这一小把。哪里是区区灵宗的神识可以覆盖的?
桑榆收紧冰极寒丝,随即走近了墨衣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这边做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莫不是用这些小玩意把我捆住,你便以为我逃不脱了吧,小娃娃,天真可不是什么好事。”
桑榆淡淡道:“你莫不是忘记了你们老三是怎么死的吧。”
那人一顿,随即大怒:“这丝线有毒!”
桑榆盯着他被烧焦的面容,道:“不信,你用灵力查探一番便是。”
墨衣人运起一查,果然气海之处已经出现凝滞之相,他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便是。”
千面闻言轻笑一声,也围了过来:“叫他运气还真的就运气了,还说自己不是白痴,不知道有些毒本来扩散得不快,一运气就容易暴走么?”
他一说话,墨衣人立刻便感到气脉的凝滞感扩散得速度又快了几分。
一阵暴怒之感直冲而上,“你们竟敢!”
他从未有如此憋屈的时候,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和小丫头逼到这一步!老二老三身死,而自己受困受辱至此。
“杀了我,杀了我!”墨衣人忽地挣扎起来,冰极寒丝入肉三分,顿时爆开一地的血花。
桑榆微微皱眉,她长袖一挥,一些粉末便扑向了墨衣人,他的动作瞬时停滞了下来。
灵宗的防御不好破,所幸此刻他浑身都是伤口,药粉顺着血液进入伤口便容易多了。
“你们究竟有多少人在此处?”
被药物控制着,墨衣人浑身上下都失了气力。
见他不说,桑榆手上忽地出现了一根银针,那银针没入墨衣人的胸口,几乎是瞬间,那人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叫声。
痛,仿佛有火舌一点一点舔过肺腑,每一寸皮肉都在煎熬。他想要抓挠,想要撕碎自己,但先前的药粉又让他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他只感到自己像是在案板上被烈油滚过,组织里的人多半都受过耐受疼痛的训练,但从来没有一种疼痛能这样挑动起浑身的感官,除了痛,此刻什么都无法思考。
“你们究竟多少人?在这谷地里做什么?”
桑榆的嗓音本就清冷,此刻听在他的耳里,仿佛催命符一般。
“你杀了我,杀了我……”墨衣人也是嘴硬。桑榆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的很,寻常人在这样的痛楚之下跟本无法正常思
考,他却还能保持几分清醒,果然是训练有素。
“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这谷地深处是不能再去了,我们就此返回,带上他。”几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再出现个灵宗,可是难以再应付了。
千面在地上躺倒的两具尸体上搜寻了一番,手中捏着个极细的哨子啧啧有声道:“所幸他们没将咱们放在眼里,不然……”说完又抚着自己的面容陶醉道:“难道小爷我长得就这么人畜无害吗?”
红衣白了一眼也懒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