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看着队列整齐的赤炎军,这倒是两军第一次正式对上,“没想到叶相对燚羽的感情这般深沉,连打造一支军队也要向赤羽看齐。”
叶成戈丝毫不在意赤烈嘲笑他模仿赤羽卫的语气,笑道,“这不是为了跟队长表明心迹嘛,队长之才,令叶某心折不已。敢问队长,这懦弱无能的燚羽皇室,当真承受得起赤羽的衷心吗?”
赤烈也不指望自己能在口舌上胜过叶成戈,对叶成戈这种毫无诚意的招安更是嗤之以鼻,他一瞄天色,挥手下令,“弓箭。”
霎时间,宫墙上响起一片簌簌的声响,不知何时,一群身穿黑衣的人隐藏在夜色之中,埋伏在宫墙之上。此刻定睛看去,才能看出那黑压压的一片。连弓都是墨色的,唯独箭尖上一抹银红显眼一些。
箭上淬了毒。
叶成戈微微迷了眼,今夜不正常的地方着实太多了,对方好像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令他不由地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奸细。面上不动声色,思绪却在快速地整理着。
“箭上淬毒可不是大丈夫所为,看来叶某是看错了卫队长了。”
赤烈一时间也有些不自然,这确实不是他的命令,但他也并非真的是迂腐之人,他心中清楚地很,若不用特殊手段,燚羽皇室今夜危矣。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下该怎么取舍,他还是很清楚的。
“叶相说笑了,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毕竟本队长也很少见到叶相用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箭雨随着他刚落的话音而来,一时间,叶成戈和赤炎军只能全身心地去挡箭,毕竟那银红色的毒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赤炎军牢牢将叶成戈护在中心,此刻便可以看出这支军队确实是训练有素,列阵,挡箭,护主,一系列动作在顷刻间完成,连赤烈也不免赞许地点头。
一刻钟过去,这箭雨竟是没能伤到叶成戈分毫,连赤炎的防守也没有攻破。
叶成戈被人牢牢护在中心,衣服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出现,还有空呛声道,“看来燚羽皇室的软骨病连大名鼎鼎的赤羽卫也传染上了,这软绵绵的箭是要给本相挠痒吗?”
周遭的赤炎军士兵也纷纷嗤笑。
赤烈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放箭的命令也未停。
一时间场面僵持下来,箭伤不到人,但叶成戈等人的行动也被限制地死死的。
叶成戈不由恼怒,难道便在此处这般无意义地一直耗下去吗?难不成赤烈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己困在此处?
正当他心下算计之时,异变突生。
赤炎军中忽地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一声惨叫。
众人回头朝出声处望去,只见一名赤炎军的小将捂着腹部的伤口倒在地上,鲜血如注。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小将,目光烧得通红,颈上暴起的青筋呈现一种诡异的紫红色,他手中的银剑此刻垂着,鲜红的血液顺着银色的剑身染了一地。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他通红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便提剑向着最近的一个人砍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被他攻击的那人也忽地双目赤红,青筋暴起,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
很快,像是病毒蔓延一般,赤炎军中不断出现攻击自己人的士兵,一时间乱成一团。内部乱了阵脚,赤炎的防御自然而然便瓦解了。
几乎是防御打开缺口的一瞬间,赤羽卫的箭雨便势如破竹,赤炎军顿时倒下了一片。
“换箭。”赤烈一声令下。
埋伏在宫墙上的赤羽卫瞬间往弓上搭了另一种箭矢,与上一种箭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箭尖的银红不见了,箭头在月光下隐隐透着一点不详的蓝光。
叶成戈的目光刀子一般向赤烈射去。看了赤炎军的反应他瞬间反应过来,青筋暴起,杀心难控,这不是自己送往赤羽卫的那批紫晶造成的症状吗?他们居然!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这般周密的计划怎么会被发现?
赤烈抬眸直面他的目光,“这份礼物不知叶相可还喜欢?素来听说赤炎军训练有素不在赤羽卫之下,我又怎么能这么草率随便拿支箭来对付呢?咱们赤羽可没有那么富有,要是每一支箭都涂那么贵重的毒,可是消耗不起。不过叶相对我赤羽营煞费苦心,本队自然也会有相应的回礼。还望叶相不要嫌弃本队这份礼薄才好。”
叶成戈忽地明白了什么,弯腰捡起地上的箭矢,在鼻尖一闻,那显眼的银红色根本就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是一种涂料!
细想来也是,既然连弓都涂成了黑色,为什么箭尖非要用这么显眼的颜色,分明是故意假装有剧毒,让他警戒,下命令让赤炎军全力阻挡,又在这四周放上那有问题的紫晶,迫使赤炎军不断运起灵力去阻挡,动作间与那紫晶的灵力不断融合。
当真好算计!
叶成戈怒极反笑,“素闻烈队长性格刚正,今日才知烈队长也是谋算的好手,想来让烈队长常年在山谷里练兵,倒是埋没队长的才华了。”
赤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叶相抬举了。放箭。”
虽然不是他的主意,但他也忍不住为这背后的谋算之人拍手叫好,什么叫算无遗策,今日才真的见识了。
叶成戈狠得咬牙,他得势以来还从未这般憋屈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今夜的一切都太诡异,他只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然而凭他怎么想,也不清楚症结所在。
电光火石之间,箭雨已下,一时间赤炎军不断地倒下,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倒在自己人手中!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赤炎军的鲜血,而赤烈负手悠哉地站在墙头,一派来夜观星月的淡然。
胜败已分。
与其做困兽之斗鱼死网破,不如存了余力来日方长。转瞬间,叶成戈已有决断,“影一影五!”
很快,墙外掠过两道黑影,将叶成戈护在了中间。正是叶成戈最得力的两大心腹,最善隐匿刺探,身法极好。
“我们先离开。”叶成戈言简意赅地下了指令。
二人得了命令,瞬间手中多了两把漆黑无光的匕首,堪堪打落附近箭雨。二人的身法极是诡异,在箭雨中宛如两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眼见那箭尖从他身前穿来,但他的身姿又在顷刻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转,险险侧身避过箭尖。
二人得了命令,也无意在此处纠缠,就要护着叶成戈向墙外冲去。
忽地,墙外穿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而后就是杂乱的步伐声。
“这议事殿前的景致素来是我燚羽一绝,叶相却要急着走,这是什么道理?”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穿过殿宇前的喧闹而来。
那人一袭柳绿色细锦衣,算是场上衣料最鲜艳的一个了。只见他一步一晃地走来,眉目流转,隐隐有风流之气,正是二皇子喻墨,手里还捏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晶石,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紫光,正是他借琳琅阁之手卖给燚羽皇室的紫晶。
叶成戈此刻却无意看他,墙外那一声爆裂之声让他极度不安。
此刻喻墨的目光掠过叶成戈又难看了几分的脸,唇边勾起几分笑意。
“看来叶相并不是很想见到本殿啊,可是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相不是第一个就会想到要派人去控制我皇兄的吗?此刻见到了我又有什么稀奇的,皇兄就是再想过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罢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叶相是好奇刚刚吵闹的声响是么?不过是有一些宵小之辈埋伏在我燚羽皇城,以为得了我燚羽的地下密道图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一不小心踩中了密道中的什么陷阱,才不小心在深夜发出这吓人的声响罢了。”
叶成戈的布置频频被扰乱,眼下已然是怒极,他挥袖挡掉面前的飞箭,冷笑道,“二殿下藏得好深啊,看来有不臣之心的可不止本相一个,二殿下这是打算坐收渔利?”
喻墨偏头一笑,“这个时候还不忘挑拨,叶相果然是一方人杰。这么说叶相可能听着会不太高兴,不过你谋划了一辈子的那个位子,在本殿眼里,屁也不是。”
他忽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此刻哪里还是那个风流浪荡的纨绔皇子,倒像是这暗夜里拔地而起的一株翠竹。
叶成戈眯起眼睛打量他,平日里因为这二皇子的不堪名声而忽略了他,想不到这是燚羽皇室的暗棋,没想到喻疏叶那废物倒还生了好儿子,一个喻维已经很出色了,这么多年一直明着当做储君培养,没想到这个藏在暗处的,似乎心思要更深沉,想到自己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叶成戈更是恨得牙痒。
“倒是本相眼拙了,不曾发觉二殿下心有丘壑。陛下还真是个偏心的,殿下这般出色,这么多年他却只顾培养大皇子。”
叶成戈还打算继续挑拨,喻墨就不耐地打断了他,“叶相年纪大了,看来耳朵也不利索了。本殿说过,你殚精竭虑谋划一辈子的那个位子,对本殿来说连个屁都不是。不过眼下,本殿对叶相的下场倒是好奇的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滋味可还好受?”
他特意掂了掂手中的紫晶,表情颇为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