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毅退出QQ,正准备起身倒杯水,屁股刚刚抬起便使劲地打了一个喷嚏,这个喷嚏,打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觉得这肺腑五脏都在打哆嗦,若是面前有个人都能被吹出了门去。
“一个喷嚏有人想,两个喷嚏有人骂,三个喷嚏生病啦。哎?谁想我了?”佳毅不禁自言自语,自说自笑。
看了半天的电脑,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不禁觉得一身的凉意,打了个哆嗦,佳毅转身找衣服,外套在床头的地上掉着,旁边还有自己有点酸臭的袜子。
“唉,童佳毅,我都嫌弃你,你怎么能找来好工作呢?”佳毅苦笑了一下,把袜子扔进了仅有的一个盆子,这个盆是原本用来洗脸的,佳毅住下来,就将就地买了一点点的东西。
“呼噜噜”,佳毅的肚子响了,一看时间,妈呀,下午四点多了,午饭还没吃呢。准备的泡面已经吃完了,看来只能到下面小饭店搓一顿了。佳毅数了数零钱揣在了裤子口袋里,下了楼……
在太阳已经刚刚落下山头的山村,邵玲正从佳毅家那个方向走了过来,她矮粗跟的小皮鞋,在村里邦硬的黄土路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那件白色羽绒服淡蓝色毛领的长毛在她低头走路的时候轻轻晃动着。她只看着脚下的路,垂下的眼睑也不怎么动。
“闺女,茅粪,小心啊!”这一声吓得邵玲立刻抬头,瞬间觉得一股浓烈的臭味袭来。
看着佳毅五叔棉袄外面穿着个破大褂,挑着两个沾着大粪的空桶,邵玲就问了一下,“哎呀,叔啊,挑粪吗,这大冬天,挑粪干啥嘞?”
“啊,马上又是大降温了,茂缸满了,提前舀出来,要不上冻以后就不好办了。”五叔边说边笑道,“玲玲现在在哪里呀,现在回来干啥嘞?”
“哦,我在江苏嘞,公司里头上班。回来木啥事儿,就是玩一玩。”邵玲就这么简单地说了说。
“哎呀,坐办公室嘞吧,你们都是有出息呀,俺家那俩就知道玩,学习都不中。”五叔叹着气,“叫他们学习,还不如发落他们去打工。”
“哈哈,后面会好的,不用发愁。”邵玲笑笑。
“他爸,你快给我进来!快点!”突然院内传来一声大吼,五叔赶紧把茅粪放在院外厕所旁,进了院儿。
邵玲还没走得太远,就听到院内传来了争吵声。
“你咋多买了两箱面包呀?”
“哎呀,这天冷了,多买点不是叫他好过冬嘛!”
“其他的那么多了,不够吗?多此一举!”五婶尖利的声音铿锵有力,“这些留给咱自己吧。”
“哎呀,中中,都听你嘞,中吧。”五叔应着。渐渐院里恢复了平静。
邵玲没有多想,就往前走着。突然听到“噗通”一声,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邵玲扭头一看,旁边的斜坡上躺着佳毅二伯,他哼哼着,瘦骨嶙峋的手在地上移动,想把自己给撑起来。
邵玲赶紧上前,把他给掺起来,旧旧的深蓝色棉袄,补着补丁的裤子,上上下下都沾上了黄土。“伯,你要小心点呀。”说着,便给他拍打。
二伯看着邵玲,左右摇晃脑袋,乐呵呵地笑着。这会儿可能正疯着呢。“伯,我给你送回家吧。”邵玲搀着二伯往坡上二伯家走。
“伯,你就好好呆在屋里啊。我走了。”邵玲环视了一下这多年都没有变过的破屋子,然后又看了看头发已经掉光了,傻兮兮笑着的二伯,出了屋子。小时候佳毅好多次带自己来听他二伯讲他大脑幻想出来的各种故事。
在快要踏出门的那一刻,听见屋里二伯在喊:“素素,素素……”
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呢?她的脑海中也有一个身影闪过,邵玲长叹了口气。看着逐渐暗下的天幕,开始逐渐变成了暗影的树木,她赶紧匆匆离开了……
佳毅走进了小区外马路旁的一家沙县小吃,这会儿客人还不够多。
“吃点啥?”店老板,一位五十多岁的浓眉大叔,从一张做了四五个人的桌子上站了起来,没有什么表情地问。
“来份炒面吧。”佳毅看一桌子人齐刷刷看着自己有点不自然,仰头扫视了一下侧墙上挂着的菜单,就随便点了个,这个也是自己在外时常吃的,便宜实惠。
佳毅点完单坐下,里面靠墙的那桌子人在继续吃着聊着,里面有两个跟佳毅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个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女孩,一个圆脸小眼的男孩,挨着坐着,不时对视微笑。一个长着络腮胡的肥胖大叔,和两颊肥肉凸起的一个五十左右的女人,在开心地聊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佳毅一人坐在这一个角落,未免觉得有些落寞了,他只想尽早吃完回到小屋。
突然,佳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陌生固话,佳毅急忙将嘴里的食物慌忙咽下去,清了清嗓子,接起:“喂,请问哪位?”
“你好,你是童佳毅吧。你投递了我单位的简历,所以打电话问一下。”
“哦哦,是的,是的。”佳毅连忙应道。
“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哦,还在找。”如果说没有找到,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无能?佳毅对这个问题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嗯,那你明天下午方便来面试吗?”
“方便的,方便的。”佳毅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找了这么多天了,终于有这么一个自己中意的大公司发出面试邀请,他是激动不已。
人事在电话里说了时间和地点,并发了条比较正式的面试邀请短信。佳毅激动得手有些发抖,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力量,他一边大筷大筷地挑着面往嘴里塞,一边眼睛斜瞟着一遍遍翻看发来的短信。明明是凉气陡增的天气,佳毅吃个炒面却吃得满脸渗着汗。
但他突然意识到,哎呀,明天下午呀,准备来得急吗?他使劲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掌。然后从桌上的餐巾纸盒里抽了一张纸草草地擦了嘴巴,就冲出了店。
“哎,小伙子,没付钱的吧。”店老板紧步追了上来。
走出快十米的佳毅懵懵地站住了,“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事儿忘了。”他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六块钱。
“没事,没事。”店老板笑着说,“凡事啊,别着急啊。”然后拍了他一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