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五丹缨虽是将门出身,却也知道长幼有序,兄友弟恭,没想到摄政王府的沈箦淇沈公子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摄政王忙于国事无暇顾及,还是……还是谁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女子明媚的脸庞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她眼神轻蔑一身张扬,对着落荒而逃之际还不忘撂狠话的几人道:“我,第五丹缨,随时奉陪!”
他道谢,彬彬有礼地作揖,那女子却蹙着眉,“我又不是为了让你道谢才帮你的。”
他尴尬,就听见那女子接着道:“摄政王府中净出些文弱书生么?”
他愈发尴尬,抬眼却只见那女子已然走远,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下一回若我还是见你被欺辱,定然不救。”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尚有一拼之力。
可他没曾想到,数年未曾回来的沈箦青回来了。
更加不知,他城府如此之深、手段这般狠辣。
第五丹缨嫁给了沈觉,虽是平妻,他心痛,到底还是满意的——沈氏一族与李氏一族不死不休,第五丹缨定然会是嫡妻。
可他没想到,第五丹缨动了心,沈箦青却依然冷情。
直到他看到了络纤雪,那个被关在地牢之中却能够引得沈箦青不惜暴露自己势力也要护她周全的络纤雪,那个宁愿自己受罚也不忍她被伤一分一毫的络纤雪,那时候,他才知,沈箦青不是冷情,只是没有动情。
心中不甘,恰巧沈箦淇险胜,最后一次,他想要为第五丹缨除去障碍。
没想到被反将一军,怕是给丹缨惹了麻烦了。
吃力地苦笑,沈箦奥喃喃道:“丹缨,没料到,到底还是要你替我收拾烂摊子。”
下辈子,我护你,好不好?
络纤雪醒来后回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于是急急忙忙地赤脚就下了地。
无奈躺了太久,身上毫无力气,络纤雪身子一歪跌在了地上。扶着床沿缓缓地站起来,络纤雪看到两名丫环开门走了进来,其中一名急忙地扶她坐下,帮她穿上鞋袜,另一名则跑了出去,只是还没有跑出房门,就一头撞在了韩墨的怀里。
见络纤雪还是赤着脚,韩墨脸一红,急忙转身,“雪姑娘快些穿上鞋袜,在下有事要与姑娘谈谈。”
推开丫环自己穿了鞋袜,那丫环识眼色地退了下去。络纤雪走到了韩墨的身边,仰着头问他,“沈觉呢?他是不是……是不是……”
络纤雪没能说下去。她知道沈觉有多么骄傲,也知道他有多么讨厌寄人篱下、无能为力的感觉。
“公子他是不是自毁容貌?是不是自伤心脉?是不是朝着沈箦奥屈膝下跪了?”韩墨替络纤雪说了出来。
络纤雪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自然是的。若非伤了脸,不愿意让雪姑娘看到了难受自责,公子又怎会强忍着不来见雪姑娘?昨日里雪姑娘昏迷的时候,公子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照顾了雪姑娘一夜。”韩墨神色平静,声音却微微颤抖。
他这才算是知道了,络纤雪对沈觉到底有多重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避着沈觉把这些话告诉络纤雪,哪怕,可能会受到责罚。
络纤雪没了言语,低着头看着脚尖,长发散落,更显得她清瘦娇小。
韩墨跪了下去。是九拜中最为隆重最为正式的稽首。长发自肩头散落,韩墨抬头看着络纤雪,一字一顿,“雪姑娘,公子待你如何,雪姑娘也该是知道的。叶国时,因着公子假借了商夷西的身份,不敢过分接近你,故而娶了张衿。可,哪怕是洞房夜,公子也未曾碰过张衿。”
“战事起,公子以摄政王世子之名前去军营,自从知道了雪姑娘的身份后就百般照拂,甚至是存了放姑娘回国的念头,只是公子在卫国经营不久,羽翼未丰,所以姑娘才被摄政王的手下抓到了卫国来。”
“摄政王府的地牢向来是卫国人人避如蛇蝎的地方,民间传着宁去阴曹不去地牢的说法。可姑娘在地牢待了数十日,除了染了风寒外,未曾受过一分苦楚、尝过一种刑罚。若说刑罚,还是当日里公子为了免去姑娘的一场责罚,自己生生地挨了摄政王的一顿鞭笞。”“姑娘或许不知,韩墨却是清楚。那鞭子上带着倒刺,每鞭下去都是一道伤痕,冬日里公子疼出了一身冷汗。可公子抱着雪姑娘出来的时候,苍白着唇、颤抖着声音对大夫说的却是,先看雪儿。”
“是我为公子料理伤口的。伤处沁出血迹,衣衫紧紧地粘在肌理上,兼之天寒,衣衫被汗水冻在身上。韩墨是拿了剪刀将公子身上的衣衫一寸寸剪下来的!”
络纤雪的泪一颗颗落在地上,韩墨仍不罢休,不依不饶地接着开口。
“公子为何会在同一日娶了李栖梧和第五丹缨?因为那是公子为了救雪姑娘出来而和摄政王达成的协议——以婚聘为筹码,以他日抛弃糟糠之妻、薄情寡义的骂名为代价,仅仅是因为,公子他怕雪姑娘在地牢里染了风寒,身子吃不消!”
“昨日沈箦奥掳走了姑娘,公子一语不发地推走第五丹缨,孤身前往,为保姑娘毫发无伤,自毁容貌,自伤心脉,还屈膝下跪、将视若生命的尊严与骄傲一一地摔在地上!”
“还有,雪姑娘真的以为,公子只是假装自伤心脉么?为示真实,公子下了狠手,到底也只是卸下了五分的力道——公子因此心脉受损,大夫说,两月内不得忧思过度。”
“雪姑娘,韩墨能感受到,叶国时雪姑娘对公子情真意切情谊甚笃,现如今韩墨不敢求雪姑娘完璧之身冰清玉洁,”韩墨猛然磕了个头,随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络纤雪,“但求姑娘留在公子的身边,也算是让他,有个慰籍。”
韩墨声音不高,带着怜惜不甘与委曲求全,“公子一人置身虎狼环伺之地,他人皆道公子心机深重、百密无一疏,却不知到底是过了多久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日子才能练成这般心智!”
“韩墨住口!”沈觉推开房门后就见到这一幕,不免气急,“滚出去!以后别靠近雪儿三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