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睁开眼,看到屋顶的茅草,顿时一愣。
这是一间在他的世界里已经很少见到的茅草屋,四周用不规整的实木柱子撑起,墙壁是看着很不牢靠的泥墙,门窗都只是竹子编的幕帘,室内空空如也,一床、一桌、两把椅子,仅此而已。
只需看看此刻穿在身上的服饰,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历史学教授,精通历史的韩信轻而易举地知道,这是秦汉时期——
无需细分是秦还是汉,离他所处的世界距离……两千多年。
韩信记得真切,清醒意识的最后一幕,是骊山秦始皇陵墓道尽头的大门,重逾千钧的石门在轰隆巨响中开启,露出一个洞口,如长满獠牙的巨兽之口,泛着蓝黝黝的光。
韩信想过那道门后有机关,但没想到是可以一下子让人穿越两千多年的时空机关!
秦始皇陵机关的真正威力终于在21世纪的人类面前显露无遗,能切身体会这一威力的仅有一人,就是他,韩信,一个在那个世界年轻有为的历史学教授!!
韩信并未在这逆天的威力前瑟瑟发抖,相反,他此刻想的是,无论如何,他要再上一趟骊山,再进一次秦始皇陵,哪怕不为了回去,也要搞清楚这逆天的魔力来自何处。他是历史学教授,是坚定的马克思唯物论学者,哪怕已经回到了两千年前,他依然要做完自己对秦始皇陵的发掘工作!
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韩信伸了伸躺得发麻的四肢,接着站起来在茅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还是不习惯自己这身另类的装束。他检视自己这个全新的身体,高约一米八,体格壮大,肌肉结实,可能躺得太久,浑身酸痛乏力,但除此之外并无异常,很难相信,在梦中,这个身体可以在两根麻绳上走完一百米。
如果这真的是21世纪烂大街的穿越小说中的穿越情节,嗯,那这该是俗称中的“魂穿”了吧,韩信作为文科生,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书看得可不少。
桌子上放着一柄剑,韩信走过去将它拿起来,老旧不堪的青铜剑,拿来砍瓜切菜都够呛!不过这么一柄剑,却给他这个异世人带来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绪,韩信收好帛纸,提剑走出了茅屋。茅屋外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是自己身后这样的低矮茅屋,来往行人行色匆匆,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很显然,在他们眼里,他是陌生人。
穿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认为是陌生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看到围过来的几个士兵手中明晃晃的青铜长戟后,韩信胸中还剩下的另一半雄心壮志也立刻消散了。
“你的姓名、籍贯,来往路引?”领头的应该是个军官,国字脸,眼睛里亮着毫无表情的光芒。
“我……我叫韩信,淮阴人,路、路引?”韩信脑子一愣神没转过弯来,脱口而出就是“汉初三杰”的资料。
“拿下。”国字脸军官阴沉着脸,刷地拔出了腰间的青铜剑。周围的士兵呼啦散开,迅速形成一个简单的望月阵,青铜长戟封堵了他可能从开阔地逃脱的路线,最后面的一名士兵举起青铜连弩,对准的则是他可能后退的茅屋门口。
韩信的大脑跳过了思考的过程,直接得出结论,这些人都是秦军在沙场拼杀剩下来的精锐。他占据的这个身体,脑瓜子好使得让他自己都害怕,短短的刹那间,他不但从这些人的衣着表现判断出他们都是秦军士兵,而且已经从他们那几乎完美无缺的望月阵中找到了破绽,规划了最好的突围和逃生路线!
真的只是“魂穿”么?这不是他,他感觉自己陌生得可怕。
“冤枉,我就住在这里。”韩信的大脑开始运转,第一时间否决了武力突围的计划,理由很简单,他不是那个能在两根麻绳上走完一百米的“公子”,他此刻浑身乏力,论武力值,对面的士兵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完爆他!
“你不是本地人,没有路引,按律当斩!”国字脸军官淡淡地说,那声音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谈论一条人命。
韩信的冷汗瞬间就浸透了背后的衣衫,哪怕他生在21世纪,历史教科书上对于秦国律法的严苛程度,可并不吝惜笔墨,主持商鞅变法的商鞅本人,就死在“按律”俩字下的!可怜他这个历史教授,在课堂上讲起秦汉历史,似乎各种生活细节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真穿越过来遛遛,出门第一件事就在要命的“路引”上穿帮了!他紧张地搜索着自己的大脑,一句话从脑海深处蹦出来:“按律当斩,按例,士可杀不可辱!”
既然认出眼前的人都是秦军士兵,那只能祈祷这时候秦国还没有一统天下,“士”这个阶层在这时候好歹还有那么点地位。
国字脸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芒,但脸上还是毫无表情,依旧淡淡地说:“陛下遇刺,现在全城大索刺客,别说你只是个落魄贵族,哪怕是王子王孙,说不清楚还是个死!”
韩信一听,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很显然,这是碰上张良那二货做蠢事了。掐指一算,现在秦始皇已经一统天下几年了吧,谁还认得什么“士”啊……要是真的韩信在这里,要脱身也许就一点难度没有,但以他这山寨版韩信的智商,来九条命恐怕都不够“按律当斩”的!着急之下,他脱口而出:“那你们找错人了,刺杀始皇帝的是张良。”
“张良?”国字脸皱着眉头念了一下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眼中瞳孔突然缩成了危险的针芒状,急上两步,手中利剑毫无征兆地对着韩信心窝,闪电般当胸刺来。
事起突然,韩信反应过来已然不及阻挡,却听得一声脆响,韩信只觉被人当胸一拳重击,整个人翻倒在地,左胸剧痛,胸口发闷。原来他执剑的左手条件反射般地挥剑格挡,却因气力不继,被当胸一剑抵着直接撞到胸口上。下一刻,一柄散着寒气的铁剑已经贴上了他的脖颈,国字脸军官微微俯身,冷脸问:“你怎么知道凶手的名字?”
意思清楚明白浅显易懂,就差直接问“帮凶?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