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宫,端绪帝捻着枚棋子,听近侍汇报完京郊之事,悠然落子道,“这位云家小姐有些意思。”说完看向对坐,“皇后,你怎么看。”
叶皇后今年四十,早已没有年轻美貌,但她得皇帝看重,此时笑道:“说起这位云小姐,臣妾倒是想起之前的事。”
“哦?”端绪帝道,“你是想说薛桓的事?”
薛桓身为榜眼,差点毁了人家清白,后来当街被这位苦主遇上,掌掴不够差点用鞭子抽。这事自然瞒不过帝后耳目,皇后笑了笑道,“陛下英明。”她没先说看法,因为她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
“那薛家小子确实不像话,昌平都跟朕说过了。”端绪帝捻着棋子思索什么,随口道。叶皇后立即接道:“陛下说得是,这位云小姐有勇有谋,颇有乃父之风。”
端绪帝想了想,这棋走哪都不对,干脆丢回棋篓子,专心谈话:“皇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叶皇后虚心道:“臣妾愿闻其详。”
端绪帝道:“朕这次派云小子出兵,是这帮江湖武人不懂规矩,敢到朕眼皮底下闹事,虽存心给些教训,但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做。结果他给朕来了出兄妹情深,又被老九给搅合了。”
长孙钰是她的儿子,叶皇后连忙道:“钰儿不懂规矩,坏了陛下计划。”
端绪帝挥手道:“朕不是怪老九,只是平南侯这个儿子,朕实在摸不透。他是把利剑,能伤敌,也伤己,不过这一次因祸得福,朕也算摸到他的脉门了。”
叶皇后松了口气,试着道:“陛下是说,云家小姐?”
端绪帝点点头:“皇后,朕决定给她加封,你看看县主里面,哪个县富庶些,指给她吧。”
叶皇后一惊,陛下居然一来就封县主,而且听这意思,还想分给她食邑。
要知道食邑通常只有郡主及以上可享有,每年都可得该县红利,这是一笔不菲的银子,陛下出手这么阔绰,就只为了云深?
叶皇后想了想,道:“陛下,臣妾以为巴中县如何,该县盛产食盐,每年供奉想必不少。”
端绪帝道:“你看着办吧。对了,老九这次这么积极,你这个做娘的多少知道点原因吧。”
叶皇后赧然,钰儿跟她说过想娶云韶,以争取平南侯府的支持,但看陛下这么重视云深,只怕不会轻易指婚。
于是道:“钰儿当时在平南侯府吃老太君的寿酒,听说她孙女出事,想略尽绵力。”
“这样啊。”端绪帝执起棋子,继续下棋。
很快,一纸诏书递到云府。
云天峥率领家人开香案祭拜后,又塞给颁旨的公公银子。
公公眉开眼笑道:“咋家恭喜侯爷了,府上多一位县主。”
云天峥吃惊,接过圣旨一看,上面写着云家小姐才貌端庄、蕙质兰心,朕心甚喜云云,大意就是封她一个县主,享有食邑。
云家人面面相觑,柳氏恨得两眼喷火,老太君直接拂袖而去。倒是王氏想到侯爷之前说得话,以为是他求来的,又酸又苦:“侯爷,您未免也太着急了。”
云天峥皱眉:“不是我,这两日除了上朝,我根本没见过皇上。”
“那是?”王氏愣了。
皇帝总不会失心疯给一个侯爷家的女儿封县主吧。
要知道朝廷里的王侯贵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单单看上云韶了?
云韶本人也很纳闷,她望望兄长,云深漫不经心抱臂:“给你就收着,多个品阶,少些麻烦。”他说这话瞥了眼三房,柳氏气破肚皮,找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告退。云天峥匆匆说两句,也跟着去了。
“哼。”云深眯眼冷笑。
云韶拉拉他,现在不是对付三房的时候。
离开正厅,云韶小声问他:“哥,你真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
云深站定道:“你哥是人,又不是神仙,皇上想什么我哪儿知道。”
“可,这县主来得太突然了。”
前世她嫁给长孙钰之前,没有任何品级啊!
云深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关系,总之你安安心心做你的县主,对了,你有多久没去学塾了。”
云韶脸一红,她重生回来先是忙着对付薛桓,后来毁容、大寿,一件接一件,倒是把女学塾的事全忘了。
“我,过两日就去。”
其实她内心有点抗拒,重活一辈子,再让她学之前学过的东西,未免枯燥,她宁可把这些时间花费在家人身上,也懒得跟江瑶素那些人斗来斗去。
云深看出她的勉强,道:“你的才学我不担心,可你是女儿家,名声很重要,还是乖乖在学塾念着,听见没。”
云韶暗道你是不知道之前的事,名声她早毁了,就是传出“女阎罗”的外号也不稀奇。当然这话是不敢跟兄长说得,顺从点头。
云深走了两步,回头道:“还有件事,我看你身边少个丫头,把秋露给你吧。”
“秋露?”云韶疑惑道,“哥,你身边就这么一个丫鬟,怎么突然给我。”
“不要也罢,我正好处理了。”
他说“处理”两个字轻描淡写,但云韶愣是听出几分杀机。
她赶紧道:“要,要,大哥的人想必是训练好了,青荷不在,我也缺人手。”
云深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云韶回到幽篁院,看到秋露瞬间明白兄长的意思。
秋露脸有青淤,手背几条红痕颇为醒目。她看见她,眼一红,屈膝跪下道:“多谢大小姐给奴婢戴罪立功的机会。”
云韶扶额。
这个哥哥真是,为难奴婢做什么。
她先前跑出城落入险境,云深定是迁怒秋露,才下这样狠手。
她扶起秋露,找来金菊吩咐道:“去拿些好药给秋露擦擦,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秋露听到这话惶恐又跪,云韶无奈托住她:“行了,我这院里没有动不动就跪的规矩。”
她看见这丫头脸上露出感激不安,心道兄长到底有多暴君,才能让这些下人如此畏惧。